粉蒸肉的记忆

■ 蒋文汇

我一直觉得，味道是有记忆的。而味道的记忆，总是跟你的一段生活或者一段经历息息相关。味道的记忆有时是来自老家，比如一碗妈妈做的手擀面，或者一盘爸爸烧的红烧肉——这是家的味道；有时也会是来自他乡，比如旅途时邂逅的街头特色小吃，或者你特意寻访的当地传统美食——这是他乡的风味……

无论是来自哪里，那留在你心头的味道，有时会在你一不注意的时候，毫无来由地飘浮起来，一点一点地弥散开来。那味道，还会连带着当时的情景，在你的眼前浮现起来，勾起你些许的回忆，淡淡的思绪……

粉蒸肉，就是留在我心头的这样一道菜。粉蒸肉，是我上师范学校后在学校食堂吃到的一道菜。时间过去也已四十年了，那粉蒸肉的味道，依然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冲淡，更没有因时空的流转而拉远。现在回味当时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

1984年的9月，我成了丹阳师范的一名新生。开学的第一天中饭时，我随着人流来到食堂，看到食堂宽大的就餐厅一排一排摆满了“八仙桌”，桌上已经摆上了饭和菜。我们班就餐是在楼上，来到楼上，找到自己的一桌，就坐下等其他的人（新生的桌上都编着号，并有一张纸写着该桌的名册）。那时候就餐是坐桌吃的，八个同学一桌，四菜一汤。等八个人到齐后，开始就餐。我是农村来的学生，这样吃饭的阵仗是我从来没经历过的，以前就没有过在学校吃饭的经历，初中时学校离家大概四五里路的样子，都是上午放学就往家跑，有时大忙季节回家还要自己烧中饭——大忙季节妈妈连中午都要在田间地头忙活，这样中午回家就与妈妈见不上面了。然后就只能自己烧好吃好再赶到学校。现在在学校吃饭，还是这么大的阵势，那就餐大厅一溜溜排放着整整齐齐的桌子，真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在坐下来等其他同学的时候，我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菜，有一盆菜我觉得很特别，那就是粉蒸肉。

只见那一盆粉蒸肉，一块块肉被粉裹着，油油的、亮亮的、糯糯的、酥酥的，有色有香，勾人馋欲。看到有肉，而且还是自己从来没吃过的烧法，心里早就痒痒了，一边等着其他同学，一边已是口水横流，奈何只能不断地干咽着，就恨不得先徒手拿一块塞嘴里……

那个年代，在家里一般是很难吃到一次肉的，肉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极稀罕极具诱惑的。就算逢年过节吃到肉，也都是那个时代特征的家常做法，油锅里炒一炒，然后加点水煮煮，再加一点酱油焖一焖。谁见识过肉竟然还可以有这样的烧法的？这粉蒸肉在大家眼里当然是太别致太豪华了。开饭了，同学们都很兴奋，啧啧称赞菜的好吃，并相互招呼着吃肉。我夹了一块放在碗里，先轻轻地尝了一小口，外面裹着的粉糯糯的、酥酥的，因为吸足了肥肥的肉汁，又透着一股肉的香味，非常好吃。再轻轻地咬上一口，那肉很嫩但又不觉得糜烂、很肥而又不觉得腻歪，嚼在嘴里，只觉得软糯可口，鲜香无比……粉蒸肉，给了我师范生活崭新的吃的体验，让我从此极其期待和向往再次吃到。

后来，还真的每星期都能吃到一次这样的粉蒸肉。到了食堂烧粉蒸肉的那一天，就仿佛是一个盛大的日子，早早就盼着吃饭了……

粉蒸肉好吃，但粉蒸肉是怎么做的，到现在还是不得要领。根据搜索资料，才知道粉蒸肉发源于江西，最早由诗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记载，属于江西菜品，后来逐渐在南方流行，如四川、湖南、湖北等地。此外，粉蒸肉也被认为是川菜和鄂菜的一部分。粉蒸肉的烹饪方法主要是将猪肉切成块，裹上米粉或其他淀粉，然后蒸制。其特点是糯而清香，酥而爽口，红白相间，嫩而不糜，米粉油润，香味浓郁……

遗憾的是，一个学期后，学校把坐桌吃的形式改成了窗口打饭分餐制了。也可能是学校更换了厨子，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吃到过粉蒸肉。

一个学校的食堂，能烧出一样让学生如此喜爱、如此难忘、如此怀念的菜肴，说实话这是十分难得的。

粉蒸肉，是我对师范生活常想常念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