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有真意

■ 毛琴芳

父亲在这样暖暖的冬天,回乡锄地种莴苣了。我心情激动:“走,我们也去田野里。”俩娃在床上“哼唧”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不去,没意思。”乡村的乐趣,他们已经不喜欢了,捉虫,不敢。抓飞鸟,没工具。拔大萝卜,嫌泥地脏。

我恹恹地,刷牙洗脸,脑子却在飞快地想着法子。

“让我们仨来自制一顿午饭吧。”我拍拍俩娃。

“这个可以有。”没想到他们对做吃的感兴趣,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下了床。

我笑盈盈地等待他们洗漱吃早饭。

“走,下楼去。”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俩有点莫名其妙,但好奇心驱使他们跟着我。

上了车,一路驱使到乡下自留地里。

“啥呀,原来是让我们自己来收菜啊。”大娃先反应过来,“好吧,老弟,干活的一天到来了。加油。”

怕他们反悔不干,我赶紧夸张地说:“呀,这萝卜真红,我来拔,我点的菜是‘萝卜丝炒大蒜’。”我指着不远处葱绿的大蒜说:“那也是我的材料,你们不许抢。”

听完这些,俩娃不淡定了,眼睛扫来扫去,快速地寻找目标菜蔬。

“清炒菠菜。”

“鸡蛋青菜汤。”

“羊肉烧青菜。”

“白萝卜骨头汤。”

“蒸山芋。”

“韭菜韭菜,韭菜百叶丝。”

“黄豆炖猪蹄。”

……

我望着满满当当的田野中,被他们指来指去,设计着的各色庄稼菜,心里喜气洋洋,仿佛一盘盘香喷喷的食物已经成型煮熟,上了餐桌。

广阔的天地间,娃们很忙,他们此刻根本顾不了脏不脏,怕不怕,泥不泥的,忙着用镰刀割韭菜,用双手拔青菜、菠菜、山芋藤,就怕被对方赢了菜。

初冬的节气,天空依旧高远,美丽的鱼鳞云一层层的,好看地铺盖住大半个蓝天,一种自在的闲适感充盈着我的胸膛,好久没有在如此旷野里撒野了。

我想着,便跑过去河边上,那里有一大片的芦苇,半黄的叶子,高细的茎干,白色泛着点淡青色的芦苇花在微风中摇曳不止,像极了浪漫爱情的模样。

我趁娃们在忙着收割自己看中的蔬菜,偷偷奔跑过去,那里地上正是刚收割完不久的稻田,有些许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跳跃找食。

我“扑棱棱”惊起它们,它们在低空稍微一盘旋,又都谨慎地下到地面了。野禽的生活就是这样,觅食是活下去的最大任务。

我又帮父亲把一株株莴苣苗种下去,刚锄好的地,又松又软,再喷上一些水,真正的泥厚苗正,看着舒服。

带着俩“泥猴”回家了,他俩的衣服,裤子鞋子,没有一处没有泥,没有一处不染上菜叶汁野草汁和山芋藤汁。

我原想着安慰他们几句。

“这乳白色的卫衣染上绿色的汁还挺好看的,像淡雅的水墨画。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连植物都这么有意思。”

“谁之前还说没意思,不来的?”

辩嘴是他俩的常态。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也不打算来么?刚才又是谁在跟我抢大萝卜,抢玩山芋藤的?切。”

……

我装聋作哑地开着车。

中午的大餐是:“火锅乱炖”。

是的,我早早就做好了打算,选购好了火锅食材:各色肉丸,蟹柳,虾滑,肥牛卷等等。只缺少新鲜自摘的蔬菜做点缀,这不,几十分钟的劳动,收获到手,乐趣无穷啊。

染上汁的衣物的确难以彻底清洗,然而,一个小时的收割,却是记忆深刻。那一田一树,一水一泥,一声呼唤一篮收获,其价值远超过了食物本身。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五柳先生的境界,我在田野奔跑时,在看到田埂的野花时,在面对芦苇花吟诵“蒹葭苍苍”时,忽然便懂得了。

我可爱的娃们,你们只管抢火锅里的萝卜青菜山芋块吃吧。我愿你们永远处于少年无闲愁的状态,永远没有“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时候。

秋,似乎赖在冬的身上不肯离开,冬也很宠着秋,不肯推开它。所以秋还闪耀着它的光芒,又用较高的热情温暖着整个大地,鸟儿虫儿们都还在暖阳中热闹着。

人间,一片绚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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