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竹生
在我朋友圈中,我最乐意点赞叫好的事,不是谁谁谁乔迁了,谁谁谁升迁了,而是谁谁谁订婚了,谁谁谁结婚了。比如我看到我的学生梦婷大学毕业之后订婚的照片,我立马点赞。我很乐意做的事情就是为年轻人牵线搭桥,最近正在为几对年轻人撮合,甚至热情和愿望超过了小年轻他们本人。
一头火热,一头温暾,而且火热的融合未必就能把他们两颗年轻的心牵到一起。我参与新入职老师的培训,认识了不少新教师。有一次一位朋友委托我给他儿子找对象,我想到了我曾看好的一个女教师,主动向她打听情况,征得了她的同意,为她介绍丹阳的男孩子,在我看来比较般配的一对,但是最后这件事情没成。后来还想为她物色,学校的老师告诉我,这个女老师已经离开丹阳了,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老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不管用,天下第一喜事成了天下第一烦事第一难事,这叫什么事?真想不通,而现实就是如此,越来越感觉到越来越如此。
都说这是“90后”“00后”遇到的人生命题,而我们“60后”和后来的“70后”有幸逃过。
我们相亲时相人,找对象时找人,看人时看人品,结婚时跟人结婚,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一切都是那么简简单单,一切都是那么踏踏实实。
平淡到什么程度,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永浴爱河,只有平地。
那个年代,没有“520”的爱情表白和爱情行动,没有“1314”的爱情承诺和爱情表示,没有朋友圈的秀甜蜜秀恩爱,没有玫瑰红酒烛光晚餐的温馨浪漫。房子车子票子赤裸裸不加掩饰直截了当,甜蜜蜜的甜言蜜语,火辣辣的热辣滚烫都还没有上市,朋友圈里的大秀恩爱都没有可能,影子也没有。
没有的东西很多很多。写一封情书,写得诗情画意,写得缠绵悱恻,写得激情澎湃,写得刻骨铭心,不是不可以,而是用不着。买一张电影票,去看一场电影,不是不想买,而是感觉到是去听戏中的人说话,不是听身边心爱的人说话。不过那个时候谈恋爱,谈情说爱,谈得并不多,说得也很少。如果是介绍认识,介绍人可信,双方的基本情况清楚,真实可信,见了面有眼缘,相中之后,相恋相爱。年轻人相中的恋爱之地也就是路边,轧轧马路,逛逛街市,也就是河边,看看河流,望望船行,也就是树边,钻钻树林,卿卿我我。不复杂,不纠结,不郁闷的70年代80年代90年代30年。
简单到什么程度,没有催婚逼婚,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有简单。
一切都是那么稀里糊涂。
有谈婚论嫁的必须必备条条框框吗?要门当户对吗?不要!要金玉满堂吗?不要!只要金玉良缘。有看生辰八字和黄道节日的那一套吗?没有。有彩礼吗?没有!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装彩礼的红包都没有见过。有新房吗?没有!也没有先领房产证再领结婚证的先决条件。有仪式感吗?似乎没有。真不知道什么叫仪式感,真没有举办过什么正经的大型的仪式。婚纱照没有流行,婚庆公司没有成立,婚礼的俗不可耐的程序还没形成,婚礼的一些道具还没成型,婚礼主持人还没有出生,主办婚礼的高档大酒店的水泥砖块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是不是就结不起婚,找不到老婆、嫁不到汉了呢?不是的,真是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不讲究,不排场放过了我们这批赤条条的穷小子,让我们稀里糊涂地找到了老婆。这也不为难,那也不为难,没有让我们还处在贫困状态的那一代人在恋爱结婚成家过程中左右为难困难重重。稀里糊涂的爱恋,稀里糊涂的婚姻,由此形成了明明白白的年代,基本盼婚,基本不恐婚,基本裸婚,基本结婚,光棍很少,剩女没有,离婚很少的婚姻,用现在的眼光衡量基本不美满但是基本幸福的年代。
一切都是那么实实在在。
实在到什么程度,没有高富帅,没有白富美,只有实在。
人比较实在,婚恋八字价值观普遍被认同: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用这一个标准看一看家庭,看一看父母,看一看本人,达到了基本过关,如果男的是油头粉面油腔滑调,女的是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家庭是有历史问题,家长是有流言蜚语,那就比较麻烦。同样是条件不好的一穷二白,家里条件差一点不是最大的问题,二白必须家庭历史清白,家长孩子名声清白。
物比较实在。一对热水瓶,一床被子,几斤水果糖,几个大红喜字,几桌酒席就能把俊俏媳妇娶回家,这么美的好事在当今比中彩票还要难。
一切都是那么死心塌地。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命,千百年来都顺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难听,也被新时代文明彻底抛弃,但是不能否认这个自古以来在老一辈人嘴里念叨,在新一辈人心里起点作用的规劝安慰确实是婚姻的同心结和压舱石。说这一根筋和死心眼是弊,那就是束缚了婚姻恋爱的自由自在。说这一根筋和死心眼是利,那就是让无数个年轻人一直凑合下去和无数个家庭一直维持下去,让这三十年的婚姻恋爱稳如泰山。
三十年,让婚恋的统计数据天翻地覆。过去,一见钟情大有人在,我们就在其中。平均相亲三五次,也可以相中。现在呢,几十次的很多,上百次的也有,而且百里挑一,居然还没有挑中,也挑得精疲力竭,心灰意冷了。过去,离婚比结婚难上一百倍,是天下第一难。0.7%的离婚率就是证明。现在,离婚犹如儿戏,离婚率飙升突破了51%。
究其原因,相亲之变已经变得天翻地覆无可奈何,相亲之意早就不是那个本意,最根本的相亲已不再是相人。呜呼,相亲之变标在世道之变,根在世人之变。
这一变,不知为难了多少人。
人啊人,为难人的永远是人,有时还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