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良
等待是人生的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是不可或缺的饮食男女人间烟火。等待是一种期盼,一种渴望,一种折磨心,一种欣喜感,一种长长短短的叹息,一种朝朝暮暮的思念。
巧合巧遇巧安排是等待的另一种贵客,那种刹那间的惊喜,犹如情满山坡,水漫江河,溢出效应难以诉说。
人世间的等待,不是翘首企盼,是心与心的呼唤。
你等待一幅画的出现等待了太久。画里没有山没有水,没有树没有鸟,没有世间繁华人间仙境,甚至没有一条小路,只有他的风尘仆仆,他的一脸疲惫和疲惫中透出的喜悦。他背上的伞已然把天撑破,他双脚的鞋已然被地磨透,他飞蓬的头发像森林,他张开的双臂像港湾,他呼喊的声音像雷鸣:“娘——我回家了!”他是画里的一只雄鹰,一条蛟龙,一匹骏马,还原了就是一头小绵羊,他是你的儿啊,你的心肝宝贝!
你的眼泪顷刻间如大海波涛,把这幅画卷入了怀抱!
你还会等待另一幅画的出现,因为你喜欢等待秋天的到来。秋的耐心是出了名的,秋的谦卑也是令人等待的贵重物品。坐在夏天的热浪里等待秋是一种煎熬,而一旦看到“立秋”两个字就蠢蠢欲动。秋雨的报到绵绵不绝,就在蝉鸣渐低渐远的时候,果实累累的时节妖娆而至,四处挂满色彩斑斓的喜悦,每一根稻穗越是丰满越是低头含羞,所有的果子皆是如此,笑容可掬,垂首低眉,向上苍致意,向天道致歉。
果实都有一个脾气,等待并诱惑天下众客吃下它,然后带到海角天涯。
在落日的余晖里,不得不等待的一幅画有点欲说还休又欲罢不能。
一个孩子在深深的雪地里走,怀揣着梦想与饥饿,嘴里啃着半个热山芋,背上的书包已经老旧,里面是两本新课本,语文课本里有《司马光砸缸》的故事,算术课本里有9乘9加9加9的题目,答案是九九,还有九支铅笔,每一支只剩下了半个头寸,橡皮已经擦完。妈妈在身后反复叮嘱:“当心路滑,好好念书!”
孩子踏着昨天踩出的深深雪窝头也不回,他第一次从庙河的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走,脚下发出咔咔的声响,提醒他冰下有危险,而后面的孩子毫无惧色,嘲笑他是胆小鬼。
吕城小学就在前面,庞校长和老师们都在校门口迎接学生。庞校长用温暖的手抚摸着每一个学生的头,问:“冷吗?”回答一律是:“不冷!”当他走到老校长跟前,老校长用大手抚摸了他两次,“冷吗?怕冷吗?”“不冷,一点不冷!”他在感动和羞怯之余,忘记了叫一声“庞校长好!”
对此,至今他都懊恼不已。那一个冬天,学生们是跺着脚上完一堂堂课的,老师陪着学生们一起跺脚,跺出新花样,教室的玻璃窗嗡嗡作响,同学们的破衣烂衫五花八门依然如故,但老师们的衣服永远是朴素整洁挺括的。五分钟一过,课堂里又响起朗朗的读书声。
那是1960年的冬季,是一个寒冷、饥饿伴随和师生同志、板书读书同声高扬的冬季。
那个季节已经成为永远的绝响。
当找不到人生答案的时候,不如回到你的母校去走走看看。
世间最远的距离就是等待。等待望子成龙,等待浪子回头,等待久旱逢甘霖,等待洞房花烛夜,等待长大成人,等待工作并能升迁,等待走遍天涯,等待退休干点自己喜欢的事,管他冬夏与春秋。
还要等待许多懊恼许多悔恨能够尽早远离自己。
人于等待中慢慢老去,老成一丝丝晚风,老成一缕缕夕阳,山和尘土早就在那里等待他了。
无疾而终,问心无愧,是最大的心愿和没有白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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