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

■周竹生

早春二月的清晨郊外散步,看到田间路边青青的小草,小草上细细的露珠,感觉春草和春笋一样都是春天的使者,都是春天写在大地上的散文诗。有了这样的感觉,回家查了一下,发觉写草的古诗词居然有100多首。

天街小雨润,天地草色青。草长诗成,草中有诗,读诗见草,诗中有草。只不过很多的人眼里只有春天的花,鲜有春天的草。唯有我们,早年农村的孩子,草窝里长大,跟草贴得更近,对草有着不一样的情结和满满的记忆。

小时候的我们,每天放学后一回到家,都有一项不可推卸的硬任务。不过不是像现在的学生那样,打开书包写作业,恰恰相反,那是放下书包,拿起镰刀,挎起篮子,搂兔草割羊草打猪草。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乐事,而是每天必须交差的差事,不是挥挥镰刀,割几把青草的轻松事,而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得费工夫的苦累事。割不到一篮子草,你胆敢回家,除非你骨头真的是发松发轻了。实打实的硬任务,你给家里兔啊羊啊一篮草,家里给你一碗晚饭。没草就没有饭,是满篮而归还是空着篮子回来,你看着办!

夕阳西下,在田埂上匆匆走过急急寻草的都是割草的苦逼少年。经过我们轮番的收割,田埂早就成了四面光光。我们盼草长就像盼星星盼月亮,我们寻草就像寻宝,发现一棵绿草眼珠里就会射出一道绿光。实在完不成任务,我们就唱起了“空篮计”,在竹篮里用树枝垒鸟窝,篮口处铺上一层薄草,企图蒙混过关。

我敢说几乎每一个孩子都做过这个看似聪明实则愚蠢的糊涂事。

割草的差事伴随着我们的童年少年,成为我们每天的家庭作业,也成为我们挥之不去的头疼大事。小小青草,不但事关我们青少年时代的喜怒哀乐,也记载着年代的丰收与歉收,甚至标签着地域的富饶与贫瘠,点缀着美丽的风景。

谁为景?何为美?碧水、蓝天、绿草、白雪、黄叶、红花、紫槐……

景是色,大片大片的色,至纯至纯的色,就成了唯美唯美的景。

到青海湖看湖水,到海南岛陵水看海水,碧水蓝天,心旷神怡。到亚布力,到雪乡看雪景,白雪皑皑,宛若仙境。至于天高云淡,蓝天碧云,也感觉到神清气爽。

碧水景、蓝天景、白雪景,都是大美景;黄叶景、红花景、紫槐景,都是小美景。然而要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美景,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

唯有绿草如茵,青青小草,不费你的钱,不费你的力,不劳你大驾,你远看近看,早看晚看,想看不看,脚之所至,都可看到。

最早看到也是在青葱岁月之前那遥远的小草年代。

欣欣然地读朱自清的散文《春》,早春里,小草来到春天里。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关于小草的出生,出生证上记录,在课内课外的书籍上不断找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是被许多人推举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在《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一诗中的记录。好雨滋润,当春发生,小草青青,绝胜春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无论是春意盎然还是春光明媚,无论是百花盛开还是莺歌燕舞,莺飞要有草长,红花要有绿叶,春天的蓝绿来自遥看近却无的草色,来自不知名的万千小草。

春天里少不了,“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长亭外少不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名楼下少不了,“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乡村里少不了,“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文人的庭院里少不了,“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诗人的心里少不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有草的地方就有春秋。“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有想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有诗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就有生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曾经在甘南山地,三晋坡地,北疆草地,北欧草原长途奔驰,单一的黄褐色和丰富的草绿色一目了然,带来的视觉疲劳和兴奋一天一地。长不长草,草多草少,带来的地域差异也是天壤之别。

风调雨顺,草长莺飞。一棵草,两棵草,无数棵草,都是无人知道的小草,但绝不是微不足道的小草,可以形成草丛、草坪、草甸、草原。草青了,草多了,草肥了,水草肥美,鸟雀欢愉,六畜兴旺。

天上蓝天白云,地上草色青青,青青草就是绿水青山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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