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沐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正宗”的梅雨天了,也好久没有去发一个长时间的“呆”了。
在我看来,江南梅雨天,是最适合发呆的日子。小时候倚着门框细数雨滴的日子,随着今天梅雨的到来,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的梅雨是真正的江南梅雨,一下就是二三十天,秧苗已插上,就等这天上的水啊来润它,就听那傍晚时分的蛙鸣高低起伏着,就等那大小池塘满了沟沟坎坎也满了,戴个斗笠提着个筐跟着爸爸去捉鱼去哟!“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我们去捉泥鳅!”下了三四天梅雨后小小乡村的傍晚,总是可以飘起鱼香味的。
更多的梅雨天气里,人们都挤躲在屋里,尤其是父母大人们都在家,一起聊天、游戏、做好吃的零食等等。我们总是玩“打铁字”的游戏,拿四个或八个废弃不能用的麻将牌(基本上有机玻璃做的),自己做一个布包裹黄豆或赤豆的小布袋子,缝制成方方正正的,垂直往上一抛,眼睛盯着的同时呐,手去抓桌子上的“铁字”,不同的组合不同的得分!一人一次,轮流来抛抓,看谁最后的得分高!如若你扔布袋失误,扔斜歪了,手抓住铁字的时候,接不住那布袋,那你就失去了一次机会喽!最后可能是输,输了也没有事,明天再来!反正明天也是雨!明天的明天也是雨!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或许也是雨!即便天偶尔晴一下,我们就在地上用一根树枝画出田字格,我们来比赛跳田字格,不许碰线!谁碰到了线,谁就输啦!哈哈!真好玩!
再不济的话,连续多天的雨,已经没有一双干净的鞋子穿了,被大人严令待在家中,那就“发呆”嘛!
发呆,也是一个高度凝神专注的活儿!我记得我那时经常细数门口的那株栀子花开了几朵,被掐了几朵,还有多少个花苞苞,推想它明天会开几朵,我想明天送给谁谁谁一朵;我经常凝神关注门口那池塘边的桑树上停息的一只翠鸟,它长得特别漂亮,时而来时而停在东边的那棵馄饨树上!还有那池塘边长得密密的癞蛤蟆草,我想它们的下面会躲着多少只癞蛤蟆;还有门口的那两棵高大梧桐树身上有了几片鼓翘起来的皮壳壳,有时候我会去把它们揭下来!
有几年的梅雨天后期,会经常看到有一个戴着斗笠的大人一手拿着袋子,另外一手拿着一个夹子,去找癞蛤蟆,找到那些癞蛤蟆就拿夹子在它们的背上夹一下!好奇地问大人,大人们说:是药材!癞蛤蟆背背上的东西是一味中药!中药?什么中药?长得这么丑陋的癞蛤蟆的背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味中药!大人们说不出是什么中药,却一下子让我对癞蛤蟆产生了敬意!但是,那时候的我压根儿不希望那个大人拿夹子去夹癞蛤蟆的背背!我希望它们都躲在癞蛤蟆草里,不被发现!因为多多少少,梅雨天过后,总是会看到好几只它们的尸体。
然而现在,那里早已不见了那些曾经四处蓬勃生长的癞蛤蟆草了,曾经叶片肥大,浓绿茵茵,一副憨憨模样的它们,如今却已一片难寻了。
唉呀呀,又呆入童年幻境了,这梅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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