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华
（一）三星堆
展馆如巨形碗反扣
仿佛当初挖掘现场
参观者必须屏住呼吸
与那些重见天日后
方称为文物的
共同掩身暗黑数千年
才能现身
玉器、金器、矢头等童指大小
却面目精伦
如一个个光点分散在星空
却让参观者感觉
世纪前的暗黑中
常有一点亮光
倏然射入眼睑
青铜大立人、青铜纵目面具、青铜树神
笼着光芒
蜀人当年气概冲天
蜀道再难也没难住
它们顺风顺水
自历史深处遮天蔽日般款款而来
平视金杖
不知是从左往右还是从石到左
看起来顺眼
它自带光芒亮过
现代人类给它的补光
有时压抑呼吸困难
走出展馆才发现
鸭子河不在其后
没有新鲜空气
缘水而来
（二）三星堆
好奇于一号青铜神树
九根枝条分三个层次一律下垂
二号青铜神树九根枝条也分三个层次
却一律上昂
这个区别直到修复馆参观后才明白
一号青铜神树树冠秀出昂扬巍峨
二号青铜神树失去树冠
只留下一个对天的不规则疤痕
难不成修复师也自愔
有适度的低调才有树冠昂扬的存在
过份高调
断不可出人头地
每一个参观者都没有发现
我是那个唯一想成为二号树冠的人
（三）默尔多山藏寨看佛堂的人
山路迴绕
每一次抬升都是一个模式
在重复迴绕
默尔多山顶以一个巴掌大平台
容纳我这个外乡人
从山下驾车抵达时
不动声色
经幡哗啦，不见喧嚣
白塔沉静如水凝冻
佛堂似蹲着的影子
山腰藏居屋金顶
是清薄的空气里
唯一过份的招耀
看佛堂老人健谈的纹理下
甚欢于吐司和千户在交流
看来60岁的年龄被我精准猜中
75岁
老人平淡的眼神下
心态空气一样稀薄
临下山回头发现
佛堂东北角他的家门
12位藏族老阿妈正鱼贯而出
一律藏式正装
一律沉默不语
缓缓走进佛堂
此时山顶经幡平静如白塔
没有发出一点哪怕是纯粹如水的声音
我断定
经幡与空气达成了某种共识
平静不为人知
（四）驾车上默尔多山
驾车上默尔多山
油表显示续驾210公里
绕来绕去到山顶
油表显示续驾90公里
在山顶看经幡看佛堂看白塔
与看佛堂老人聊天后
一些空灵挥之不去
车下到山底发现油表又可续驾180公里
暗忖度
难道车到佛堂也和人一般虔诚
也学会容出空间来
盛下什么
也装了一肚子的经幡白塔
貌似
也装满了人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