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小东
冬日微雨,携着初寒,淅淅沥沥,淋淋漓漓,即便人极度防备,也还是会曲曲折折钻入每一个毛孔。独行在偌大的空旷之中,撑着雨伞,身上也还总是被丝丝缕缕的雨丝濡湿,顺带,也濡湿了心情。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皆是铺天盖地的病毒信息,猝不及防,躲闪不及。在铺天盖地之中,不由得就想,远离那自由呼吸无拘无束的日子,已有三年了吧。这珍贵无比不可复得的三年,就在这敌退我进,我驻敌扰中支离破碎地走了过来。平稳的生活时不时地会被程式化,晨起,测温,口罩,消毒,用餐,核检,复核行程,学习防疫政策,领会会议精神……于此,却又无可奈何——我们与病毒,我明彼暗,防不胜防。便只能慨叹,美好年华里,有几个三年可以抛掷?
灰暗抑郁的天色,径直笼上心头。忽地,一个平日很欣赏的青年——昌博同学——从后面追了上来,对我倾诉,直言最近倍感压抑。就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我应该很明亮,明亮到可以驱散他人心头的阴霾。
于是,对他云淡风轻地一笑,并肩走向前去。微冷的风,仍在迎面吹着,但,两个人行走,彼此靠近,周围立刻就有了温度。
我们从病毒聊起,聊到健康,聊到家庭,聊到梦想,聊到热闹红火的世界杯,聊到他青涩的不太成熟的爱情,热烈的谈笑声烘干了周围濡湿的凄冷。突然发现,内心的炙热从未消失,任病毒来袭,任灾祸肆虐,心中有爱,眼里有光,那么,人间处处皆有万千光明。
不知不觉,行走之中,身边陆陆续续又聚拢了一些人,热闹地加入我们的讨论,每一张面孔上那一层或白或蓝的防护之后,闪耀的依然是坚定如磐熠熠如星的眼神。大家彼此玩笑,彼此打趣,彼此戏谑,气氛越发热烈开怀,而此时,微雨渐止,浩荡阳光又重回人间。
我们不约而同,驻足远眺。只见宿雨未干,唯闻鸟雀呼晴,偌大开阔的草茵,雾气氤氲,淡雾升腾,耳边鸟儿啁啾,雀跃欢腾。是的,即便遭逢凄风苦雨,但这些美好并未消失,总有一天,拨云得见。此时,高远的天空恰巧有鸽群掠过,悠长的鸽哨延绵到无尽的远方,恰如此刻久违的平坦熨帖的心情。
彼此温暖了一程,终又重回阳光之下。众人终要散去——还有课业应对,还有会议要开,还有工作要做……
看着众人散去的背影,我发现,似乎不是我治愈了他们,而是,他们治愈了我。于是瞬间释怀,生活虽波折,但,同样感恩岁月,生活之于我们,虽有剥夺,但也有馈赠。赠与我一些人,有的相伴一生,有的只能同行一程,但,我们可以相互温暖,相互疗愈,这种温暖,这种治愈,足抵岁月漫长。
极目望去,阳光温暖,人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