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星
我离开部队已近五十年,但那段峥嵘岁月仍记忆犹新。
曾记得,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在丹阳县城,我穿上了军装。那时,绿色的军装与红帽徽、红领章、红脸庞交相辉映,引父老乡亲自豪,惹众多伙伴艳羡,令自己热血沸腾。下午二时许,我们乘着闷罐军列,迎着凛冽的寒风,怀揣着理想,奔向遥远的珍宝岛。二十六日黄昏,我们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登上了三五八高地。三五八高地有五个坑道,每个坑道里仅有一盏煤油马灯,很是阴暗潮湿。我们弓着腰,摸着黑,走进坑道。从此,我们要在这里,伴着冰天雪地、迎着日月星光、看着山高水长,为祖国站岗放哨,那种无上光荣的感觉油然而生。
曾记得,在新兵排的第一个清晨,起床号划破了寂静的晨空,惊醒了战士的美梦。我一骨碌爬起,跑进操场。啊,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高低起伏的山峦,时隐时现;茂密的树林,一望无边。“一二一,一二三四”那一声声口号震天响。犹记得,去井台挑水,手被冰凉的水桶粘住,撕破了手皮,领教了北国寒冬的厉害。到伙房帮忙劈柴,粗而圆的红松作饮炊之材,顿感可惜;跟随老兵上山游玩,踏着没入膝盖的积雪,伴着松鼠跳跃,山鸡觅食,野狗奔跑,见识了完达山脉的神奇和美丽。
在新兵排两个多月里,我们走队列,练就了整齐划一的步伐;学射击,掌握了“三点成一线”的原理;练投弹,懂得了“举弹、撤步、甩臂”的要领;搞爆破,尝到了爆炸瞬间的威力。那小米粥、白菜炖猪肉、豆浆加油条的伙食,让我兴奋不已。那饭前唱歌、会前拉歌,充满了快乐……这一件件事至今想来,都激发回归军营的渴望。
曾记得,一九七三年三月十一日下午四点钟,新兵连上岛。我当上了轻机枪副射手,驻守在四号阵地。阵地位于岛的侧后方,是在江岸构筑的土木工事,东西长不过500米,弹药堆放无数,东端配置一挺大口径机枪。张灯时,草帘遮严门窗,不露一点亮光。我们除了站岗放哨,就是演练战斗方案,整个阵地笼罩着战争氛围。白天站岗,晚上放哨。我们迎着呼呼的北风,冒着细细的雪花,盯着黑黑的前方,握紧了钢枪,绷紧了神经。虽然冻僵了双手,冷透了两脚,但我们丝毫不松懈,毫无怨言。我们深知,当兵,就是吃苦、流汗、流血;当兵,就是忘我、奉献、牺牲。
曾记得,部队换防,我们撤到了五林洞。建营房,我学会了瓦工,汗水湿透了衣背;站岗时,小虫啃、牛虻叮、蚊子咬,身上长出了大小包。为了祖国百姓的安宁,这些苦和累真算不了什么。
曾记得,送别战友,走出营房时,双手紧紧相握,热泪情不自禁地流淌,滚烫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在诉说一个个战壕摸爬滚打的生死情感。“再见”“珍重”,告别声此起彼伏,难舍的心情竟如此沉重。
我无悔,当兵的岁月。我于一九七四年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把最美好的青春留在了军营。我骄傲,在部队的大熔炉里,学到了许多大学课程无法涉猎的经典,读懂了人生的艰难。我自豪,收获了五湖四海的甘苦弟兄,铸就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坚定意志,养成了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
光阴荏苒,如今我老了。人老了,淡忘了很多事,但部队激情燃烧的岁月永铭在心。如果能重新选择,如果能重返青春,我依然愿意为国从戎。正所谓“一朝从军行,终生军魂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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