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
“菱角尖，菱角弯，八月菱角盆中餐。”秋风起菱角香，在老家，这个时节正是秋菱满塘的时候。
昨天父亲打来电话，说二大爷家种植的“牛角菱”熟了，让我们有时间回去摘菱角，我是喜上眉梢。老家草舍那儿到处是河塘沟渠，水源丰富，孕育了家乡特有的野菱和家菱。
春夏之交，河面冒出一颗颗浅绿色的菱苗，细长的茎，三五片嫩叶，在水面上随波荡漾。菱叶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增多，最后挤满了河道的整个水面。远远望去，菱叶田田，碧绿万顷，蔚为壮观。满塘叶绿茎紫，黄白花过后在菱叶下便生出了嫩嫩的菱角，藏在水底星星点点若隐若现，煞是好看。那些藏在菱叶下的菱角，一天天饱满起来，一个个水灵清秀，色泽鲜明。
小时候，常听大人说：“天上银河戳角，地上鸡头菱角”。那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当银河朝着西南和东北方向时，就到了吃菱角的时节了。
中秋时节采摘菱角最当时，逐个翻起菱蓬，摘取菱角，因此采摘菱角也叫“翻菱”。为了能吃到新鲜的菱角，我们结伴去河边采菱角。河面上蔓延着一大片菱叶，藤茎下垂水中，叶片慢慢张开静卧水面，一簇簇叶子下细长的根一直延伸到水底，纤弱的身姿在水中腾挪摇曳。随手抓起一丛菱蓬，翻过来，底下挂着的十几个菱角，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浅红色饱满壮实，青白色粉嫩羞涩，那泛红的才是成熟的菱角。
以前老家那菱角都是四角野菱，个头小、皮厚且硬，大人们根本不屑于采摘，一般都是孩子们摘点解解馋。河边的菱角长得瘦弱，为了采到肥硕一些的菱角，我们淌着河水，踩着淤泥，摸索着慢慢向河中间菱叶多的地方靠近。因菱角两头有刺，很是扎人，摘菱角得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菱角扎得鲜血直流。
刚采摘的菱角一般都是墨绿色，把装满菱角的漏篮放到水底淘洗几次，老壮的菱角沉入水底，小嫩的菱角浮在水面。我们边淘洗，边吃着小嫩的菱角。剥开青白色的壳，一股自然的清香沁入心脾，嫩生生的菱米咬在嘴里脆嫩爽甜，顿觉满口生香，感觉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零食了。
淘洗同时进行漂选，老菱角淀粉足、水分少，放入高压锅内煮几分钟就可以吃了，掀开锅盖菱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厨房。烀熟的老菱米一个个红如胭脂，白如翠玉，我们迫不及待地丢一个到嘴里，绵软粉糯，较之嫩菱角味儿更醇厚、香甜，还带着点水腥气息。
中秋节吃熟菱角，是老家的习俗。菱角有“聪明伶俐”的寓意，给小孩子吃菱角，寄托着大人对孩子的一种祝福。菱角外形看上去像“元宝”，这也是乡亲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每年母亲都会用家里的那口大铁锅烀菱角，中秋节喜庆的氛围，也就从家家厨房烀菱角的香气中流淌开来。
中秋之夜，皓月当空，一家人团坐在院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供桌上烟雾袅袅，供月的菱角饱满、端庄、秀气，衬得月饼更香，明月更圆。
老家村上土地扭转，二大爷独创一格引种了几十亩“牛角菱”，购置了几艘小船，每到中秋前后荡舟采菱的游客络绎不绝。二大爷种的菱角个大、味香、肉鲜，大家交口称赞，还开发出了菱米烧芋头、菱米烧肉、菱米炖小鸡、熬菱米粥等农家菜，倍受游客追捧。
好想飞驰到家，月光下坐上小舟，在二大爷家的菱塘里荡开一条水路，采半船菱角，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一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