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
荠菜,又名护生草、地菜、地米菜。十字花科,一二年生草本植物,常生于田野、路边及庭园,嫩叶可食用,营养价值很高。
这是书上对荠菜的注解,我印象里的荠菜,只是一种美味,弥漫在我从童年、少年、青年到现在的所有记忆中。
国人吃荠菜的历史,可能有几千年了,《诗经·谷风》里说:“谁谓茶苦,其甘如荠。”那可能是最早的记录。而我最早的记忆,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吧,那时农村的生活都不富裕,一到青黄不接的季节,一些人家早晚就喝菜粥,吃腻了白菜粥,偶尔吃到荠菜粥,孩子们总是撑得肚子滚圆,那一种特有的香气,一整天都弥漫在齿颊间。
其实,最大的乐趣,不在喝荠菜粥,而在寻荠菜的过程当中。
一放学,没有现在的孩子做作业这一说,大人们就说:去,挑猪草去。我们就提个竹篮,向田野飞奔而去,挑猪草是基本任务,最高目标是寻荠菜。寻荠菜,这可是个技术活儿,苏东坡诗云:“时绕麦田求野荠”。他只知道麦田四周有荠菜,哪儿知道千年之后的麦田,有了农药的污染,不再是寻荠菜的最佳场所了。只有一些河边、沟旁,才是安全的,指定没有喷过农药。寻荠菜,心要细,眼要尖,因为野生的荠菜叶子几乎是贴着地面生长的,和野草一起,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颜色会和附近的野草相似,春天是碧绿的,秋天是灰褐色的,很有欺骗性。性子急的小伙伴只顾往前奔,我常常落在最后,仔细一看,一棵又肥又大的荠菜就躲在草丛里,连根挖起来,凑近它的根一闻,一股浓浓的香味,心里别提多美了。为什么要闻它的根?有一种野草,和荠菜长得很像,区别就是野草没有香味,而荠菜有一种特有的香味,特别是根部,香味最浓。
暮色降临,挑猪草的孩子们都满载而归。竹篮里一半是猪草,一半是荠菜。往地上一倒,我喜欢即刻把荠菜摘出来,洗干净。就等着吃了。
吃法很简单,奶奶会煮一锅荠菜粥,碧绿碧绿的。一揭开锅盖,香气会弥漫了整个厨房,我们姐妹几个,拿着碗,争先恐后地围着锅台,“先给我盛!先给我盛!”偶尔也会有一回荠菜饭吃,拌上脂油,打嘴也不丢啊。
这是物资匮乏年代的吃法,像大诗人陆游那样,“小著盐醋和滋味,微加姜桂助精神”。他那是“凉拌”,在七十年代的农村,这种吃法太奢侈了。
后来条件渐渐好了,没有人家靠菜粥过日子了,我也大了,没有空闲去挑荠菜了,但每到春秋季节,我还是要吃几回荠菜,没有空自己去寻,就去菜场买吧。买荠菜也有诀窍呢,又嫩又肥叶子阔的,大都是大棚里人工种植的,没有什么荠菜的香味;羽状的叶子上有锯齿的,才是野生的荠菜。有了女儿,再没有煮过荠菜粥、荠菜饭。每次都是和上肉末,调成馅儿,可以包荠菜馅的水饺,也可以包荠菜馅的馄饨,那滋味,苏东坡说:“虽不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
闲时和老伴畅想未来,我说,等我老了,不要养家糊口了,我就天天去田里寻荠菜,然后,就端着碗荠菜粥,靠着草垛子,晒着太阳,慢慢品尝荠菜的滋味……
女儿说,妈妈,你老了就跟着我吧,我到哪儿你就到哪儿。
可是,孩子,你去的地方有荠菜吗?“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清兴不辜诸酒伴,令人忘却异乡情。”在我的心里,荠菜已不是单纯的野菜,而是一种故乡的情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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