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春趣

■孙克艳

春天的杨柳风吹过来，天地都温和了，一派欣欣然，到处萌动着盎然的生机与趣味，令人愉悦。

每每走进春光里，我总是不禁回想起，儿时在家乡的春色中，跟随小伙伴们漫步田野的情景。那时的我们，像群闹春的蜜蜂似的，将欢声笑语洒在了广袤的大地上。

柳条最先感知春天的到来，春风一吹，它就变得柔软起来，在春风中摇曳着，婀娜多姿。柳条上的芽苞，一天一个样儿，不过几天就从鼓囊囊的芽苞，长成了鲜嫩的柳叶；接着，雪花似的柳絮随风飘荡。母亲们折了柳条做柳叶茶，孩子们折了柳条做草帽，并采来各样的野花做点缀，漂亮极了。戴着柳条编织的草帽，吹着用柳条做成的哨子，在融融的春光里欢唱，追随蜜蜂去寻找最蜜甜的花朵，这当真是件甜美的事情。

有时候，孩子们跟随母亲去地里挖野菜，荠荠菜、灰灰菜、面条菜、蒲公英、茵陈等，各有各的味道，也各有各的好处。它们带着大自然的泥土气息，带着春天的清新，这是别样的味道，也是大自然的馈赠。

在春天里，顽皮的孩子们，像猴子似的爬到桑树上，灵巧地摘着紫红色的桑葚，染脏了嘴巴、手和脸，或者衣服，开心地一边吃一边笑。弄脏了的小脸，就像戏台上的“花脸”。那样的快乐里，有自我劳动、自我收获的欣喜，甚至还带着点攀高的惊险刺激。至于全家人穿戴整齐，约上照相师傅，在自家庭院里，那棵开得浓烈的梨树或杏树下，或者村头那片开得如火如荼的桃林里，拍上一张全家福，那样的记忆该是多么美好呀！那张全家福，带着春天的芬芳，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来，每每抚摸着泛黄的老照片，连记忆里都带着一缕馨香。

在春天里，除了欣赏满园的姹紫嫣红，除了去池塘里捉鱼和蝌蚪，除了追随归来的燕子啁啾，除了放飞长辈亲手做的风筝，除了品尝各样的“春味儿”，除了栽种上一棵承载着期待的树苗……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以，或者只能，在春天里去做。

而我最喜欢的，永远是和小伙伴们一起，游荡在无垠的田野里，像鹰一样畅游。眼前一马平川的田野，被墨绿的麦苗覆盖着，像辽阔而充满着希望的绿色海洋。那时候，对于从未见过大海的我来说，望着眼前的麦田，心中总是想象着大海的模样。我想，大海也该是这样的吧，壮阔，恢宏，令人心胸开阔，使人充盈着无尽的希望和未来。

穿过田野，我和伙伴们在野草丛生的大堤上、水沟边，或田间地头，弯着腰，细心地搜索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以揪出一根又一根的“茅芽”。茅芽，是茅草初生叶片后，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悠着劲儿，两个手指揪着茅芽的顶端，就抽出来了。剥开茅芽的外皮，初生的茅芽，鲜灵灵的，像棉花一样雪白，咬起来软绵绵的，有嚼劲儿，还甜丝丝的，水汪汪的。若是一根一根地吃着不痛快，小伙伴们就剥开一把，一下子塞进嘴巴里，大快朵颐，像吃棉花糖一样舒坦，它有着青草特别的清新。

遇到阴云密布的天气，狂风吹乱了柳条，孩子们一边飞快地跑向家中，一边唱着故乡的童谣：“风来了，雨来了，老鳖背着鼓来了……”紧接着，仿佛是配合着孩子们的欢呼，春雷，在我们头顶炸响了，“轰——隆——”那声春雷，直惊得天摇地动，仿佛要把天地唤醒。

春雨下起来了，密集而紧凑，却是淅淅沥沥的，仿佛母亲温柔的大手，带着不尽的爱和期盼，悄悄地滋润着万物。

又到春日，吹着春风，我渴望回到故乡那片熟悉的田野里，嗅着熟悉的气息，唱着曾经的童谣，尽情地奔跑着，寻觅着春日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