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年画

■于国源

年画也曾经和春联一样，都是春节的符号，最能体现春节的喜庆与吉祥。在乡村，家家户户外披喜庆的红，内衬五彩缤纷的年画，那情景，足够让人体会到年味的浓郁。

小时候，我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每年放年假回来，会捎回一大捆年画。到了除夕，他就带上我和哥哥先到爷爷家里贴年画。先贴门神：左叔宝右尉迟，父亲贴得很仔细。贴年画时，父亲还会一边跟爷爷聊天，一边不忘给我们普及年画知识：“在咱们老百姓心里，‘美’和‘满’紧密相连，年画画面布局也以满为美，就像这幅《花开富贵》，上层画着牡丹、石榴、寿桃、花瓶、琴棋书画、如意、佛珠等，底纹饰以吉祥图案，构图丰满，气氛热烈……”哥哥听得入了迷，一脸崇拜的神情；我不懂，只是津津有味地吃爷爷端来的糖果；爷爷则坐在老式木椅里，袖着手笑眯眯地欣赏着年画……

年画和春联一样，每年都要换新的，很多贴过的年画都记不清了，我上一年级那年的年画印象却特别深。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拿到了奖状，而且也像年画一样贴在了墙上。那一年，在父母的房间里，张贴的是《龙凤呈祥》和《五谷丰登》，正房中间的墙上挂上毛主席画像，两边墙上贴了山水画，再边上贴了我和哥哥的奖状。哥哥对于这样的待遇有些“受宠若惊”，红着脸说：“我们的奖状贴到自己的房间里就行了。”父亲却说：“你们的奖状就是咱家最美的年画，一定要贴在显眼的地方！”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是一种“连环年画”。这种年画是在一张纸上印多幅画，表现一个故事，画下面有文字解说，就像一本展开的连环画书。内容大多取材于《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杨家将》等小说，这种“连环年画”不仅孩子们喜欢，大人们也爱看。父亲说过：“画里有戏，百看不腻。”贴完连环年画，他总是要给我们讲些年画里的故事，他讲得很卖力，我听得很上瘾。

故事很长，而父亲与我们相处的时光却总是短暂。年复一年，父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年画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视野。长大以后，我从书里读到了更多的故事，才知道父亲讲的远没有小说精彩，他也并不像我当年想象的那样知识渊博。做了父亲之后，我才明白那些故事的背后，是父亲殷切的教子之心，而我对文学的浓厚兴趣也是从父亲的故事开始。

如今我身居城市，过年时家里摆几束花，挂几个红红的中国结，也很温馨喜庆。年画早已淡出了我们的生活，可我依然会想起已离我们远去的父亲和那些贴年画的时光，心里弥漫过一阵浓浓的甜蜜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