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敬
苏州阊门里的泰伯庙我是早就去过,还去过梅里平墟。到江苏来,我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因为我们吴姓的始祖,其足迹就印记在这方水土上。
这一次我有幸到丹阳来了。丹阳可也是吴姓一族的一处胜地,因为吴姓的后世圣贤季子就曾生活成长在这里,死后亦埋葬在了这里,并且经由这里的人们为他建祠立庙,非常好地祭奠着他这位贤达的远古圣人。说他是圣人,那可是至圣孔老夫子所承认的呢。孔圣人言称季子是他成长中一位难得的师长。
季子所以难得,就流传在关于他的几个故事里。
一说为“季子挂剑”,再说就是避王位“弃其室而耕”的传说。君子的理想就是这样,也因为这样,才更让后世儿孙所赞誉。不过季子的这一美德,还不是于他而始,他的前世祖宗就很好地履行了这一让人敬仰的美德。他的那位祖宗,即是吴姓的始祖泰伯了……他们的远祖古公亶父,为改变游牧民族的风俗,跋山涉水,迁转到歧邑来,建筑城池房屋,设官置吏,改革戎狄风俗,开垦荒地,发展农业生产,建立了诸侯国。《竹书纪年》有载,古公亶父建立的诸侯国地处周原,故他们的后人亦称其为周人。古公卒,少子季历继位,是为公季,后周人追称王季。王季的儿子昌,即周文王。然而按照当时的部落社会惯例,是为长子的泰伯,该是当然的继位人。但他觉得“季历贤”,父王希望更有才华的子孙继承他的事业,泰伯便自觉避让,托词采药,带着他的弟弟仲雍,一路向东,去了相对落后的荆蛮之地。
采风在丹阳的季子故里,我走进了季子庙,作为吴姓后裔的我,顿然有种回家的感觉,而且还有点儿醉,是那种酒未醉我,而我心醉了的感觉!
不过我醉心的家,也就是今天的季子庙非为旧时的季子庙。旧时的季子庙,抗日战争期间,为了中华民族的尊严,像只守德尊贵的火凤凰,而荣耀的浴火牺牲了自己!新的季子庙,是前些年乡里民众自发捐资,重新修建起来的。
那么新建的季子庙,其规模与功能又怎么样呢?
我或者举头敬瞻新塑的季子圣像,或者低首阅读庙院里的碑刻,还有附近村民送还庙里的石刻画板,知晓附近村民为了新建季子庙,用上了他们十二分的虔诚,和十二分的敬畏,因为新的塑像与旧时的石刻画板,无不彰显着大家对于先贤季子的无限热爱与敬仰……我在庙堂里请了一炷高香,跪下来,燃给了我们吴姓的祖先。
此一时也,我于袅袅的香烟缭绕中,蓦然想起我在五十五岁时,毅然决然做的一件事。那时的我,在西安市的一家大报做着负责人,仿佛吴姓先祖显灵给我,在上级机关再一次提拔我上位的时候,没有遵从组织的好意,而是按照自己的心愿,离开那个忙乱热闹的地方,去到一个相对贫瘠落寞的去处,背对繁华,开始了此生绝不回头的一项事业,那就是我坚持着的文学创作。我为自己的那一次行动,草写了一句话。那句话是:
给自己留点儿时间,给他人留点儿空间。
从新建的季子庙出来,向庙门前数十步地方的沸井走了去。
可以说,季子庙是我们吴姓的家,而沸井大约就是我们吴姓人家的源脉了。根据志书记载,古代时这里有井百余口,其中部分是为沸井。现存的古沸井,有一些沉入沸井一边的香草河水里,咕嘟咕嘟地依然冒着水泡,不肯失去沸井应有的奇妙,与保留在岸边的六口沸井,相互照应,相得益彰。裸露着的六口沸井,三清三浊,各自相距尺许,却都匪夷所思,不只清浊不同,便是井下的水质水味,亦迥然不同。看护沸井的那位老者,手里拿着根做成把提样的小小竹桶,在我们走了来时,分发给我们一人一个塑料口杯,他则俯下身子,把小小竹桶探入井下,打上水来,倒给我们品尝了。
一口沸井里的水是啤酒味,一口井里就是雪碧味,而另外一些井里的又会是苏打味、铁锈味、苦瓜味、麻辣味……这可是太有意思了,让我当其面,不禁“文思井涌”,当即确定下来我要写的这篇短章的题名。
我醉在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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