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斌
虽然自己在县城早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但只要父母在,家就是乡下那个村子,那条街。回家,一直是自己生活的重要。
上学时,每天离家、回家,还不觉得有什么意义。从步行到自己骑自行车,放学回家的身影一直很匆忙。已经忘了是赶着回去做作业,还是母亲的晚饭实在很诱人。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放学时,暴雨突至,冲出校门就已经一身淋湿的我,竟然看到了父亲。雨很大,但父亲的自行车还是骑得很稳。伞打不了,就钻进了父亲的雨披。雨还在下,看不清路,我们也都说不了话,但心里都知道:一会儿就到家了。
上师范进了县城,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离家很远。可能是少一份牵绊,懵懂少年享受着那份自由。每个月放大假也都会回去,领领生活费干干农活。偶尔父亲到县城里来进货,也会来学校看看我,一起去“白云街饭店”找找小时候下馆子的感觉。现在看来家其实一直都很近,我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同学们羡慕的是,春天父亲为我准备的满满一大饭盒切好的咸肉。
工作了,去了他乡。现在想来还真是同届学生中工作分配最差的一个。离家突然就远了许多,也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当时住校的还有一位同乡、一位临乡。每个星期回家,开始也是与他们相约同行。每一次回家,自行车都要骑上两三个小时。只是有人相陪,时间也过得很快!一人车胎爆了,其他两人下车一起推行。
随后,同乡离开了,临乡也离开了,我也恋爱了。她是我的同学,也一起被“发配”到他乡。她的家与我的家都在县城的另一边。我们谈恋爱其实很简单,就是一起骑车同行,到县城再各回各家。骑行时偶尔说上几句,偶尔对视一下,也就能回血满满。由于是在不同的学校工作,每次回家我都要先骑行六七公里山路去她的学校。她也会等我。她骑的那辆红色的“太湖公主”,也一直是我眼里唯一的期盼。回家的路,是三十公里,还是四十公里,当时也没有在意。吹着风,看着风景,伴着她骑行。到了县城,她存好自行车上了公交,我挥挥手自己骑车回家,总感觉回家的路真得不远。
第一次去她家,是一个周末。下班后一起骑自行车去的。将近50公里的路,两人同行却也是欢笑连连。后来我们一起调回了她的家乡工作,女同学就升格为一生的伴侣。我也真正地拥有了两个家。可能是客观上“嫁”过来的事实,让妻子对“回家”一直很在乎。拆乡并镇之前,两个人的家乡并不相邻,乘公交要到县城转车。我们硬是用自行车在两个家之间拉出了一条捷径。回家的线路是曲折,常常是在田埂村落间穿行,但我们都觉得风景很好。坐在“太湖公主”后座上的女儿常常被晃着睡去,又颠着醒来。回家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女儿清脆地喊着爷爷奶奶。
进城后回家的对象变成了两个。两个方向,两个家。一周一家,交替进行,妻子会安排。只是骑自行车回家少了,包线的私人中巴车司机很多成了我的熟人,会将发动机盖与前排副驾驶座留给我。与司机们一路侃侃大山,回家倒也是很轻松。再后来,妻子的“太湖公主”,我的平把山地车都被人“偷”了,一起被偷去的还有从山区起程,一起回家的感觉。曾想着将城里的家变成唯一的家,但老人们都感觉不习惯。连续多少年的年夜饭,我都会将四个老人接到城里来一起过。只是他们要回去守岁,看着老人们默默地离开,我更明白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我的家只可能是乡下的那两个。
买车也是为了回家,一家三口,回家看看。我开车时,副驾驶上坐着的妻;妻开车时,副驾驶会被女儿抢占。丈母娘还是很传统,不会让我上灶;母亲也很能干,早就准备好午餐。三代人相聚总是很开心,讲讲村上的变化,说说邻里的趣事,问问我们的生活。一切安好,下次再来。有车很方便,不再一周一家,两家一起转一下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我们时常玩笑,新修的丹西公路就是为方便我们在两个家之间走动准备的。接了这一个家的老人,去另一个家串门也变得平常。
女儿大了,父母老了,回家也必须多了。前几天,丈母娘白内障手术后刚出院,就急着回家。我开车送她,越靠近家,坐在后排的她越自然。熟悉的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场面。回家的路,我陪着她。他们就属于这儿,我的家就在这里——那个村,那条街。
回家的路一直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