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枇杷

核心提示: 江南的果子成熟的时间是层次分明的,苏轼说:“卢橘杨梅次第新。”卢橘是枇杷的别称。枇杷熟在初夏时节,春天的背影还清晰可见,枇杷就熟了。枇杷是春天过后江南第一个成熟的果子。在肥绿的枇杷叶里,透出一簇簇金灿灿的果子,无疑是充满诱惑力的。

■钱建军

枇杷,是属于江南的一种果子。江南的果子成熟的时间是层次分明的,苏轼说:“卢橘杨梅次第新。”卢橘是枇杷的别称。枇杷熟在初夏时节,春天的背影还清晰可见,枇杷就熟了。枇杷是春天过后江南第一个成熟的果子。在肥绿的枇杷叶里,透出一簇簇金灿灿的果子,无疑是充满诱惑力的。

江南风雅,连水果都透着风雅之气,绿叶黄果,色彩对比鲜明,很有视觉美感。黄果藏于肥大的叶中,若隐若现,又不失江南的内敛含蓄。历来文人画士对枇杷情有独钟,金农、沈周、齐白石、吴昌硕,多有枇杷画,唐诗宋词里也多写到枇杷。画也好,诗词也好,都不约而同地把审美的视角对准了枇杷果,个中原因盖在于此。

江南人爱枇杷,差不多家家的院子里都立着一棵枇杷树。枇杷果多籽。枇杷籽,适应能力很强,在温暖潮湿的江南,她子子代代相传,有着停不下来的样子,有着美好的寓意。加上在少有水果上市的春夏之交,枇杷可以让人尝一下鲜,饱一下口福,无论怎么说,枇杷都是属于“宜室宜家”的一种果树。

在我的记忆里,对枇杷留有深刻的印象。小时候,家里是没有钱买一些时新的水果回来吃的,唯一的特例就是每年的五月,母亲忙完了一季春蚕,采了茧子,用竹篓挑了到镇上的茧站,卖了,换到手的是十几块钱。母亲用布帕包好,转到街市上,街市上一溜江南农妇,面前放着竹篮,篮子里是刚上市的枇杷,用枇杷叶子衬着,很是好看。母亲称上一点,一斤或者两斤,用方巾兜着,小心地拎回家,分给几个孩子。枇杷味道很好,酸酸甜甜,可以让人回味上好长一段时间。在吃枇杷的时候,我知道,母亲没有吃上一颗。

几个枇杷,就是一季的期盼!

知道枇杷和文学关联,是到了大学以后了。苏轼在不止一首诗歌里提及“枇杷果”。比如“枇杷已熟粲金珠,桑落初尝滟玉蛆”;比如“客来茶罢空无有,卢橘杨梅尚带酸”;比如“魏花非老伴,卢橘是乡人”。但现在很少有人提起苏轼的这些句子,不是苏轼文笔不好,实在是因为苏轼不是江南人,苏轼对于江南只是一个过客,他并没有在江南的庭院里过过安定的岁月,他没有机会认知枇杷的四季和一生,他更没有机会体悟,普通人家小院子,妻女安顺,子孙盘膝的安逸和美满。把一个物体写出情怀韵味,是需要岁月的浸润,生命的融入的。枇杷只融入苏轼的味蕾,没有融入他的生命。

文学上最有名的一棵枇杷树,是长在归有光的《项脊轩志》里的。他在这篇文章用江南五月的清风一样的文笔回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性——已经故去的祖母、母亲和第一位妻子。结束全文前,留下最后一句,单独成段: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文章戛然而止,却余味无穷,叫每一个读者,从此心上都长出了这么一棵、都记住了一棵枇杷树。一棵枇杷树,妻子临死之年亲手所植,这当中含有多少对妻子的情义和不舍,这棵枇杷树,在多年之后,归有光随笔一带,里面含有多少怀念和心酸!

归有光是苏州昆山人,是一个失意又细腻的江南文人,在繁花似锦的江南,他选择了一棵枇杷树来寄托怀念和情思,这棵枇杷树,在江南文学中,一立就是几百年。

由此看来,枇杷不仅是有色有味,更是有韵有情的果子了。

学校操场一侧,有几棵枇杷树,五月,正是枇杷成熟时候。课间,学生做操结束,操场无人,几个同事偷偷地摘了几颗,算是尝了一下五月江南的味道。

责任编辑:吴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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