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阳
故乡的暮春,似乎胜过了初春的景色,鸟语花香,风景如画。每到四月天,一树一树的槐花竞相绽放,把村庄淹没在白雪中,弥漫在香气里,那仙境一样的村庄呀,令人难忘,让人向往。
“雨湿轻尘隔院香,玉人初著白衣裳”,描写的就是槐树的美好。槐树树形高大,是故乡的坐标,小时候,每次提及谁的家,人们就会说在哪棵槐树底下。
冬去春来的日子里,冷清了一个季节的大槐树们,焕发了新的生机,枝条上冒出了绿绿的嫩芽,嫩芽悄悄伸展,几天的工夫,便撑起了一把绿伞。
春耕时节,槐树下是人们扎堆的好地方,耕地累了的大伯、洗衣归来的妯娌、割草回家的娃儿们,每回经过大槐树下,情不自禁地就歇了脚坐一会儿,抽袋烟,喝口水,聊阵子天儿:谁家的娃考上了大学,出息了,谁家又添了辆小汽车,谁家的儿媳妇带着婆婆去外国玩去了……话题很宽泛,很快乐。大槐树静静地倾听着,从不插嘴。
转眼进了“四月雪”,突然有一天,不知谁惊呼了一声:“槐花开了!”大家纷纷起身,兴奋地仰望头顶上一串串迎风摇摆的雪白花朵,深呼吸地享受着甜甜的花香。“神清气爽啊!”有人在狂喊。小孩子跑着叫着,大声地喊着:“槐花开了!槐花开了!”叫得树上一嘟噜一嘟噜的花串摇摆起了腰肢。
说起槐花,村里的老人们就打开了话匣子。据他们讲,20世纪60年代闹灾荒的日子里,槐花是乡里人的救命花。饿极了的人们,撸一把槐花,塞入口中,狼吞虎咽,解饿就行,哪还顾得上什么香味。
后来的孩子们有福气了,家家不愁吃喝,槐花就被孩子们当成了应景的零食。那脆生生、甜丝丝、香喷喷的滋味,漫上舌尖,美在心里,催开了人们幸福的笑脸。
后来槐花还进了厨房,做汤、拌菜、焖饭、包饺子、槐花糕,让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母亲喜爱槐花,总要在槐花开满枝头的时候,做槐花糕。母亲做的槐花糕糯软香甜,咬上一口,满嘴生津,回味无穷,久久难忘,是童年最美的味道。父亲告诉我,槐花是乡间难得的好东西,不仅能用作食材,而且可以入药,有凉血止血、平肝泻火的功效。
又是一年槐花开,无尽回忆扑面来。如今,我蜗居县城,远离了家乡,也远离了那一树树白雪。但是,那沁人心脾的花香,白色的乡愁,一直袅袅在我的心头,从未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