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生
从新北门桥到麻巷门桥是上班必经之路,整治过的城河河水清清,两岸汉白玉栏杆,彩色塑胶走道,再加上有大树遮阴,有绿植点翠,有鲜花亮眼,有长廊可坐,有古亭可歇,这么好的悠仙美地不逛逛不走走对不起花钱打造的美景步道。
道好了,景美了,水清了,散步的人多了,遛狗的人多了,钓鱼的人多了。两岸垂钓,天天都有,上钩小鱼,野生鲫鱼,偶有大鱼,草鱼鲢鱼。
突然有一天,两岸钓鱼的画风突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三五成群有好几十个垂钓,被钓的小鱼也不是小鲫鱼,而是红金鱼,少有十来条,多达几十条,也有钓到白金鱼的。
我一看,明白了。今天所钓之鱼不再是河里养的野生鱼,而是善男信女放生的金鱼,前脚人家把寄托着善念的金鱼放生,后脚有人尾随而至,一条条钓上来,前面一两个人放生,后面几十个人垂钓杀生,这叫什么事啊!
在京杭大运河边,大清早有时可以看到放生的场景。一个或者两个老太太,骑着一辆三轮车,车上黑色塑料口袋里装有二三两大小的鲫鱼,也有泥鳅,也有河蚌、螺蛳。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塑料口袋拎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再把鱼啊、蚌啊、螺啊倒入河中,在自认为功德圆满的放生中如释重负,空手而归。
殊不知,吃素的善者刚走,吃荤的就跟了过来。你放生鲫鱼我就在放生地钓鱼,你放生黑鱼,我就直接用抄网来捞,你放多少,我就捞多少。那些嘴里叼着香烟,脸上乐开了花的捞鱼人和钓鱼者心里乐啊,尽管捞得不亦乐乎,还是不满足,还在想,放什么生啊,还不是都放到我这里来,直接倒在我的鱼篓里,省得我麻烦,多痛快!
钓鲫鱼,捞黑鱼,钓则钓也,捞则捞也,因为不管怎么样,鲫鱼可红烧,黑鱼可煲汤,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尽管在放生者看来是大逆不道,但在杀生者看来是不钓白不钓,不捞白不捞,不吃白不吃。都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这里没有买卖但是有小便宜,利益驱动,要了被放生鱼的性命。
吃一堑,长一智,放生的善男信女们失望绝望之后行善施爱的初心不变,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的忏悔声中她们调整了放生的对象,此鱼非彼鱼,放生没有食用价值和食用习惯的鱼类,祈祷鱼儿可以逃过一劫。
于是金鱼成了放生的新品种。那么金鱼可以保命了吗?非也,一个个成了垂钓者的钩中物。多么可爱的小生灵,小小金鱼又不可以成为美餐,这些人也不放过,至于吗,干吗呢?
暂且对放生的行为不作对错的细究,只是以善比善忖度放生者的善心,他们把放生当作一种惜命蝼蚁,善待万物,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善举,仁善不恶,悲悯不怨,积善成德,立地成佛,无论如何总比那些暴殄天物,煮鹤焚琴,荼毒生灵的凶神恶煞好十倍百倍。问题是你放生,他杀生,你行善,他作恶,你谦让一寸,他得寸进尺,你客气,他当福气,你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把你当做傻瓜。而不是你仁,他义,你投我以桃,他报之以李。
比如,好心搀扶摔倒的人,被搀扶的人以及家人能够理解,能够感谢,人助人的通道就会越来越宽,越来越畅。
比如,去把东倒西歪的公用自行车整理好,其他的人见到了也有序排放,自行车的队伍将越来越整齐。
比如,看到有人落水连忙下水施救,冒着生命危险,从寒冷的冰水里把落水的人救上来。如果上岸以后有人脱下衣服让他穿上,有人端来热水让他驱寒,他的身上是冰冷的,但心里一定温暖。相反上岸以后,什么人也没有,原来岸上的衣服和手机都不见了,他的心里比身上还冷,下次遇到这样的险情,还会见义勇为吗?
人之初,性本善。心向善,大多数没有人天生就想做坏事,更多的人是想做好事做好人,为什么有时候大张旗鼓大力倡导做好事,做着做着就偃旗息鼓做不下去了呢?是因为做好事做好人可以做得舒心而不闹心不伤心,更有信心而不灰心丧气吗?
小金鱼被放生能够在城河里自由自在的游嬉,人们可以在河边自由自在地观赏。从善有善报开始,容人之善成人之美的大环境形成了,赠人玫瑰,遍地余香才能报答互动,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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