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来
陵口镇东旺自然村,由王处平及其次子王铨,大约于1383年自金坛西塔山徙此而肇基,至今已有637年的历史了。村上的男女老少都习惯将居住在村前面一方的人家叫“三房里”;对居住在村后面一方的人家叫“六房里”。按照上述方位的叫法,联系中国农村固有的传统观念,住村东边的人应是一、二房,住村西边的人们无疑是四、五房的啰。在我的印象里,全村持这样臆念的人有很多。1941年10月,我出生在东旺村的“六房里”,在村上生活了44年,从小就跟着年长的村民也是这样称呼和认为的,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
2017年,我征集到一套于1826年、1877年、1909年、1942年四次续修合辑成6卷的东旺村《王氏族谱》(以下简称《族谱》)复印件。经反复研读发现,建村始祖之一的王铨后裔,在第九代前没有同胞六兄弟的记载。第十代里所记载的同胞六兄弟,与全村王姓人家居住的分布情况又不相符。第十一代至1942年最后一次续修村谱前都没有同胞六兄弟,这就引起我对于村上不知叫了多少年的“三房里”“六房里”的叫法产生了疑问。这个疑问时常萦绕在脑海里不得其解,总感觉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
2019年的3月,我下定决心将《族谱》谱表上记载的1335个人名,按照他们所属各个脉系的世系传承进行梳理。对东旺村大约637年历史中繁衍的二十代中,找出496个长短不一的脉支,将他们全部书写在一幅高80厘米、宽570厘米的白纸上,让五卷谱表变成一幅很清晰的谱图。然后对着图表再细致观看,从中厘出了被村民们长期习惯称呼为“三房里”和“六房里”名称的由来,这也让困惑我一年多时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释怀。
村前“三房里”是自然形成的
根据《族谱》里的记载,东旺村始建祖之一的王铨生一子,名贤。王贤育三子:长容武、次容禄、三容珊。其中老大容武后裔的第七代(始建祖王铨的第九代、下同)有堂兄弟13户,但在《族谱》里突然失传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今已无法考证。不过他们的后裔都一直传承至今,有30多户且大多数住在村东边。由于没有文字可查,本文就不涉及他们了。只讲老二容禄和老三容珊后裔传承的情况:同为第七代老二容禄,由于都是单传仅有7户堂兄弟,显得势单力薄无所作为。而老三容珊的儿子王纬生育了三个同胞兄弟,叫富益、富珥、富珊。这三个同胞兄弟相继繁衍、至同为第七代时就有29户。因为这一脉系是始建祖王铨的第三个裔孙,加上第三代又出了个同胞三兄弟,其后裔在整个东旺村形成了人多势众、振振麟趾的局面,他们占据着村前面一大片很好的村基,所以全村的人将村前老三容栅后裔这一族群的人家统称为“三房里”,既是自然形成的称谓,也是实至名归的事实。
村后“六房里”属偶然产生的
说清楚“三房里”名称的由来,下面再来讲“六房里”是怎么产生的?始建祖王铨第二裔孙容禄的后裔,同为第七代时仅有7户堂兄弟。然而这7户中有一位叫王材的,却幸运地生育了六个儿子,他们叫承麒、承麟、承凤、承鸿、承象、承鹏。这六个同胞兄弟中的老大、老三、老四、老五分别只传承了二至八代就都断了香火。剩下的老二承麟的后裔虽然延续至今,但在其十六代之前都不兴旺,只在最后的三、四代较为茂盛,如第二十一代的王木生(已故)和王小龙都是村民很熟悉的人(在《族谱》里两人同为“丰”字辈)。而老六承鹏这单一支脉则家业鼎新绵绵瓜瓞,到第十三代顶峰时,他们的堂兄弟就有21户。如果就单独支脉传承的人数来说,承鹏这一支是全东旺村众多支脉中最可观的一支,他第五代的“德”字辈加上容禄后裔的其他支脉,总数竟有99户堂兄弟,完全超过了老三容珊后裔同辈所有脉系总数78户之总和。由于承鹏在他同胞兄弟中排在第六位,而99户堂兄弟这一族群,又是以承鹏支脉为核心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居住在村后面,这样全村的人将他们称作“六房里”当在情理之中。而这情理中的“六房里”纯属偶然产生的。
综上所述,对东旺村被村民们代指某人居住的“三房里”“六房里”这一口头禅,很明显并不是中国农村传统观念上同代中的兄弟关系,而是相隔八代,相距约为220多年的时空,由于同祖之下各个支脉传承上的原因、以及他们所居住村基方位的不同而形成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后世的人们受传统观念影响,简单地从“三”和“六”的表面数字上,下意识地将村东边的人家当成一、二房,村西的人家说做三、四房,并在无形中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