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安顺
喜欢林海音的作品《城南旧事》,她在序言里写到了冬阳、童年、骆驼队。
那支骆驼队,停在她小时候的家门口,随之便发生了许多趣事。她观察骆驼吃草,自己的牙齿也跟着动了起来,于是学着骆驼咀嚼的样子,她还想象驼铃的用处,想替骆驼剪毛,关切地询问骆驼的去处。一系列的叙述,充满乐趣,弥散纯真,在童真的美好回忆里,让冬阳变得很温暖,童年也变得非常美好。
那是孩提时代的冬天里,作者对童年的念想,对时光的回味与眷念,像冬天里馈赠给我的一份收获,那是温暖的礼物,成为从不看书的我捧读多遍,并且爱不释手的第一本课外书。此后,那文字里的情境,温暖了我很多个冬天。多年来,我一想到林海音笔下的童年,还有那支让人魂牵梦萦的骆驼队,一切美好的感受,瞬间涌上心头,就像我喜欢的冬阳,很温暖,照在身上的时候特别舒服,绒绒的,轻轻的,像辉映着渴望的风,暖暖的。
听音乐家林海的钢琴曲《冬阳》,真是太爱了。每次听到这首曲子,眼前总是呈现北京老胡同里的景致,古树、老巷子、载人的三轮车,还有冷冷的冬意和巷子里行走着的大人与小孩。钢琴曲流动着的节拍与旋律,让我心动,仿佛置身于唯美半岛的暖阳下。琴声清脆生动,像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轻灵纯净,单薄唯美。我想象,那些音乐里的童真与童趣,生长出细腻光芒,轻盈悠然,细致安详。那是纯钢琴版的冬阳曲,没有提琴伴奏,音韵相对单纯了不少,犹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遥想孩提时的光阴,静静的暖阳,和煦的温情,生动的渴望。我也听过范宗沛加了提琴伴奏的《冬阳》,那音韵,像是一个中年人对老北京冬天的倾情回忆,有着多年人生经历的暗喻,透过弦乐深沉凝重的沧桑感,透射出暖阳下的丰沛与洗练,旧时光的激越与动荡,远方迷茫里的沉静与悠然。
丰子恺在文章里说,冬天是可爱的,他喜欢冬阳灿烂的时刻,把椅子靠在窗缘上,背着窗坐了看书,太阳光笼罩了他的上半身。那些阳光,非但不像一两月前似地使他讨厌,反使他觉得暖烘烘的快适。他想,这一切生命之母的太阳,似乎正在把一种祛病延年、起死回生的乳汁,通过了她的光线而流注到丰子恺的身体中来。他还说,“夏日可畏,冬日可爱”,那冬阳照在身上的舒服与爽快,真是妙不可言。
那冬阳,正如丰子恺所言,在冬天走在阴暗处很清冷,然而走在暖阳下的感受,有一种暖暖的亲切感,那照着大地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黄的柔美,像给我穿上了一件轻柔的纱衣,那感觉像江面上微波粼粼起伏着的波浪,还有江边黄色的沙砾和形色各异的鹅卵石的柔美光泽,让人青睐,也让人动心。在冬天,我喜欢打开窗户,让冬阳满堂,那种心情,就像我目光痴迷地注视着在公园里玩跷跷板的童男童女们,他们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尽情地欢呼雀跃,放飞着生命的喜悦与新生的激情。
我喜欢冬阳,记忆里在冬阳下的雪地里,我们一群孩子在放鞭炮、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做冰车、筑冰房……玩得好不自在,绘声绘色。突然,一只可爱的喜鹊飞过,跟着见到一只松鼠窜越眼帘,它们在啄雪粒,眼神警戒而又轻松,让我们十分欣喜。多年后我仍然感觉,那美好的时光,是冬阳煦暖中的爱意馈赠、时光悠然、生命闲适、情韵流淌……
某日黄昏的冬阳下,我的母亲信步走来。她满载而归地微笑着,右手拎着鱼、肉、蛋、菜等年货,左手抱着一个大大的装鞭炮的箱子。母亲说,这是过年用的!我听了,兴奋得脸颊红润又温暖。母亲还说,今晚回家,她已经把被子晒得香香的,趴在上面睡觉,暖暖和和,会舒服极了的。那天,我欣赏了冬阳下绽放梅花的艳丽,拉琴的手指间将阳光的光芒洒在空地上,我醉醉的,在夕阳落在街道的温馨里,像喝了好多烈酒,像太阳西倒,或者东升,它那红色庞大的身躯,像天上映红了的房屋,双颊惊艳,映红了路边的树木、流水、田野、村庄……也映红了我的灵魂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