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生
金秋时节,本是桂花香满街的时候,但是成都却发生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一桂花巷内300年桂花树全被砍。桂花巷位于成都市核心城区,属青羊区辖区,离著名旅游景点宽窄巷子,仅有一街之隔。这是一条近千米长的小巷,巷子并不宽阔,但两旁种满桂花树,一到秋天,桂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浓浓的桂花香味。不幸的是,有人以旧城改造为名,对桂花树大肆砍伐。整条巷子的桂花树已几乎被砍完,到处是一截一截的残枝;大部分被砍的树均是被“腰斩”,很多甚至直接从树根处砍断,现场留下很多光秃秃的树干,显得十分刺眼。
消息披露之后,舆论一片哗然,对300年桂花树被砍痛心,对野蛮砍树者痛斥,相关部门也对相关当事人予以处罚。该罚、该撤、该敲警钟、该作处理,谁叫他们砍树,而且是砍了树龄300年的桂花树。
想到若干年前,我亲眼看到一排大树经历了类似的遭遇,也很难过,也很气愤。也考虑写一篇文章,以树状为题,准备用另外一种文体,替仆倒在油锯下的一批大树写一份状子,为命苦的大树伸冤。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徘徊了良久,其间也有几人鼓动我写一写。因为有所顾虑,几次提笔又搁笔。最根本的原因是冒用树的名义立状,如果言辞过于激烈,锋芒毕露,怕有损它一贯逆来顺受,温顺服帖的形象,给树带来更大的不幸。
树的不幸是够可以的了。有着几十年树龄的几十棵大树,被锯个精光。我不知道其他人在目睹参天大树在锋利的油锯吞噬之下的颤抖情形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我的心里在流泪,好端端的树,长了几十年的树,给千千万万人带来绿色与阴凉的树,说砍就砍了。草木无情,人孰能无情?肯定会有人搬出大树命该如此的理由,砍树是为了城市建设,我也注意到了这样的砍树理由,但是我心中总有点保留意见。四十年前我在扬州读书,扬州有一条交通干道需要拓宽,有一棵唐代的银杏树恰好挡在了路的中央,扬州人对树一往情深,视树为友,毅然让出黄金地段给树安生,此举赢得了有识之士的一致赞美。至今唐杏枝繁叶茂,人树和睦相处,这成了扬州马路上的一景。上海的《新民晚报》也报道了一则消息,上海在地铁二期工程中为百来棵百年大树让路,这么一让,工程费用高出三千万。我真替扬州的树、上海的树高兴,庆幸它们长在了扬州,生在了上海。
要砍树,理由可以找出几十条,真要砍,只要一条就够,砍树又不是砍头。但是切不可忘了,要留树的理由也只有一条,只要你得到过一寸阴凉,你就要给树留下一寸土地。殊不知,在国外,砍一棵树是需要像履行法律的程序一样严格,树的性命与人的性命一样有法律的保护。在清代也有在枪口保护下于沙漠中艰难生长的胡杨林。“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渡玉关。”一代名将左宗棠在沙漠线上筑起了一道美丽的绿色长城。为保护胡杨林,左宗棠下令,谁砍我的树,我就砍谁的头。胡杨林有了一段百年的安稳。
树的恩人,左宗棠也。我总以为树长到了一定的树龄,我们就不能单纯地叫它树,因为树已经有了灵性,已经成为人类的朋友。面对这样一群老实巴交的朋友,我们岂能用一个无情的手势,说砍就砍了?我们岂能忍心!
砍树,不幸的是树,但是没有了树,不幸的又将是谁呢?夏日炎炎,到光溜溜的大街上走一趟,再到林荫道上去走一趟,感受不言而喻。一个城市少不了树,树是城市之友;我们每个人心中少不了绿荫,树是我们的人类之友。
在大树面前,我们可不可以有点敬畏,有点善待,有点爱护?即使是有原因,有需要,有必要,可不可以履行必要的程序,可不可以放弃那种简单粗暴的砍伐念头,可不可以收起野蛮狰狞的斧头锯子,可不可以行行好,发点善心,积点功德,想想办法,以留代砍,以移代砍?
绿水青山,金山银山,有了树,有了大树,山水才能青青。真希望我们每一人都是树的朋友,而不是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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