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伴月

■郭华悦

池塘里，只剩一池枯荷。

可以想象，在入秋后，直至明年的春天前，荷塘的萧索还得持续好一阵子。连天碧叶的盛况，还得经历严冬的考验，才有可能重现。

一池枯荷，有何用处？

水乡的冬天，水上也不乏泛舟的人家。但与夏日的采莲蓬不同，秋冬时泛舟水上，却是为了清理一池的枯荷。枯枝败叶，收拾殆尽，还碧水一个清净。

可一池枯荷，留着亦有用处。

曾有一年，我约了李二在荷塘边的亭子里过中秋。那时，我孤家寡人，李二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两人相约着，在荷塘边凑合着，过一个不那么孤单的中秋节。

但那个中秋节，不仅不孤单，还有趣得很。与一池枯荷的对视，会让人清心。而在过节那么喧嚣的环境中，荷塘成了一方世外天地。枯荷之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自忙碌着，或者装着很忙碌。而荷塘之内，俨然另一个世界，水光残叶，似有暗香浮动，让人的心经历了枯荷的洗涤后，在俗世喧嚣中，悄然沉淀下来。

如今，我和李二每次谈起荷塘边的时光，总不禁心生怀念。荷塘之外的时光，过得多了，但年年岁岁相同，就像一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日子。因此，与枯荷相伴的时光，也就显得可贵。归来后，人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不像平常，被人情世俗所累，赴一个饭局，如脱一层皮。

枯荷，可用来静心，也能用来听雨。

留得枯荷听雨声。在一个傍晚，李商隐于借宿处，听着雨打枯荷的沙沙声，思绪却飘飘荡荡，怀念起刚分别的友人们。知己难寻，与知己的别离，自然也不是愉快事。雨打枯荷，似一首伴奏，将这离愁曲衬托得淋漓尽致。

但于枯荷之上，寄托离愁，难免太过沉重。听雨打枯荷，放任一腔的思念，也让满塘枯荷笼上了一层愁绪。如此一来，冷冬，残荷，反令人心头沉重。

一池枯荷，看似沉寂，内里也映衬着百般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