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琴芳
立秋过后，早晚天气凉快了些。于是带着孩子在晚饭后出门去散步。
小区临着马路，出了小区门，一下就感到夜晚的繁忙：马路上车来车往，红绿灯伴着车灯、车灯映着路灯，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我紧紧地拉住了孩子的手，让他走在人行道里侧，不允许他随便撒欢。因为人行道离马路仅一个花坛之隔，喧嚣声就在耳边，热闹得紧。
散步的人也不少。有一边快走、一边怀揣着小收录机大声放着“戏曲”的大爷大妈；有夫妻俩手牵着手，边散步边说着悄悄话的；也有像我这样带着孩子散步的。也总有几个小小孩玩心十足，挣脱家长的手，在人行道上蹦跳奔跑着。偶尔还有几辆自行车、电瓶车从散步人群中擦过，铃声、喊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路边上种着一排叫不上名字的树。印象中一年四季都枝繁叶茂，绿意常在。一阵晚风吹来，树叶“哗哗”摇动，不由得抬头，心里念叨：起风了。身旁的孩子忽然惊呼到：“月亮，快看，好漂亮的月亮。”果然，深暗的天幕上挂着一轮明月，亮眼的月亮，意味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收回目光，再看看隔着一列花坛的马路。各种灯光照亮着，随着红黄绿灯的交替闪烁，车和人匆匆地停、走，走、停。我不由地感慨起来：如果不是孩子的呼叫，我竟也好久没注意到月亮了。也许是久居城市，也许是每晚的忙碌，让我忘却了它的存在。
犹记得小时候的月亮，清澈透亮。夜晚时分躺在大方桌上，身边的大人总会一边扇着蒲扇一边跟我讲月亮：“月亮上啊，住着嫦娥、吴刚、玉兔，还有一棵桂花树。嫦娥和玉兔住在广寒宫里，吴刚总是在砍着桂花树……”不明白美丽的嫦娥为什么总想念后羿，李商隐还写诗说：“嫦娥应悔偷灵药。”小时候的月亮是神秘的，我总向往广寒宫、羡慕嫦娥，长大后才懂得“兔寒蟾冷桂花白”。
犹记得小时候的月亮，月色如水。在黑压压的树木、庄稼、山坡、村庄中，月亮总能精心地给他们罩上一层朦胧的薄纱，镶上一条灰白色的银边，让一切都显出更深沉的剪影。站在村口的石桥上，远眺，皎洁的月光下，整个天地间总有一种“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之感。小时候的月亮是旷远的。
犹记得小时候的月亮，是清凉的。暑气还未退，月亮早早儿就升在了空中。等夜黑透了，月亮更亮了，此时东南风从稻田中吹过来，穿堂风从巷子扑过来，到身上，一阵惬意。让人想读“天阶夜色凉如水”的诗句；小时候的月亮还是有情趣的。它总是能够在孩子们嬉闹玩耍时及时地将光洒满大地；在人们乘凉结束收凳子互道“晚安”时，将余光穿过窗棂，伴着四处虫鸣声，奏一首夜晚安神曲，安抚人们劳累的身体，让他们甜甜地进入梦乡。
“月媚景于云端”，今晚的月亮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月亮，可情趣没了，旷远没了，清凉没了。它的光辉，不知何时被大小车灯、高低远近的路灯所替代。
散步结束时我下了一个决心：这周末，回老家住一晚。孩子又一阵开心的惊呼，我也笑了，原来我们心里一直都住着一轮共同的明月，一份共同的光亮，一份只属于月光下的恬静清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