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兆军
一跨进腊月,年味就浓起来了,乡村的鞭炮声或远或近的在阵阵跃动,故乡在呼唤我,带上几本书,挤上拥挤不堪的火车,回乡下老家过个年。
薄薄的雾气,在暖阳下渐渐弥散,房檐下有冰雪融化的水滴声。农事已毕,农具静静地卧在角落里,像冬眠的动物一样等待着在春天里苏醒。母亲在一旁含饴弄孙,父亲在和乡民们围炉酌酒,那浓酽的米酒,香甜得让人无法抗拒。
寒风在收割后空旷的田野里四处游走,它是进不了村庄的,都被围在村庄中的麦草垛挡在了外面。麦草垛以外是风的世界,以内则是阳光融融下的乡村。
每天总有一些老人,在村子里向阳的地方围坐着,他们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偶尔谈论着很遥远但又很温暖的话题。有的身边放着一台收音机,眯着眼睛听戏曲,同样享受阳光的还有主人身旁几只静卧着的狗。
雪霁初晴,整个世界是那么平整。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从乡间小路蜿蜒而来,回头望去,一个双颊绯红的女子,呵着白白的雾气,纯洁轻盈的言笑,在雪景里灼灼其华,那么温暖,那么生动。
说不清为什么,乡下的许多人和事总是让我产生莫名的感动与联想。如同一首恬淡而深沉的歌谣,缓慢而悠长。
我睡在床上,就像小时候那么赖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为我准备的早餐,享受着母亲叫我起床时的嗔怪,孤寂的心被爱熨得妥妥帖帖。
太阳升起,越来越暖。我会打开书,依偎在沧桑的土墙根下,随着书页的轻轻翻动,心在书本中自由飞翔,渐渐淡化了功利,颐养了灵性,也遁去了寒意,在书中忘却了自己也收获了自己。
有人这样说:“无声听细雨,寂寞闲读书。”而现在,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但也喧闹不堪。那份读书的寂寞境遇确实不常得,也只有在这年头岁尾偶尔从生活的漩涡里平静下来,静下心来,回到乡间读书,才能寻找到那份温暖灵魂的东西。
有时候,我也会在村庄的每个地方游走,一幢幢老屋已人去室空,许多亲善的面孔都在岁月的流逝中成了永久的记忆。儿时嬉戏的坝院、池塘、枫林……早已面目全非,目睹这些总让我百感丛生。
其实伤感是没有必要的,岁月的车轮总在一直向前,向前。我知道这一切并没有消失,它融化在空气里,就像雪融化在泥土里,成了滋养乡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