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爱娟
读书有三境。
懵懂小儿最初的“阅读”基本是在大人的“扶持”下开始的。望子成龙的父母都是敢为人先的,在孩子咿呀学语之时就精心挑选图片书,瞧着孩子拿着颠倒的书津津有味倍感欣慰。这当然不能算是读书。至于学古人般抓周一类就更是贻笑大方了,充其量也只是得到些自我安慰罢了。
当然也有很纯粹的阅读,几乎澄澈到没有任何杂质,令人感动。我就被这样的读书场景震撼过。那是几天前去南京的路上,大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后座刚刚读一年级的侄孙女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了,说我给大家读故事吧,然后就旁若无人地拿起课本读了起来。其实,侄孙女还不认字,课本里除了拼音字母外也没有文字,她竟然能对着插图“读”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这种阅读的欲望是需要大人的小心呵护的,就像一簇火苗,没有了金钟罩和不断添加的燃油,随时会随风而逝。
真正的读书是从有自觉的独立行为开始的。对上学的孩子来说,阅读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拼音还没学扎实,老师就来布置阅读任务了,要求每个孩子必须在书包里放一本课外读物,而且最好是一周换一本。至于孩子们是怎么读完一本书的,学到的道理是如何影响他们的人生的,似乎就不得而知了。到了高年级,阅读的任务就更重了,小升初就得考《三国》、考《红楼》……到了初中高中,就更是变本加厉了。不知道孩子们的阅读兴趣还能有多少,更不知道这样的名著阅读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这是读书的第一境,也是每个读书人的必经之境,我称之为“强”读。
读书的第二境是“悦”读。喜欢阅读,甘之如饴,这是没有年龄和阶段的限制的。侄孙女的“读”书似乎算得上是悦读吧。真正喜欢读书的人是讲究的,幽窗藤椅、香茗书卷,隔着时光漫长的脚步,通古博今、驰骋中外。这是一种阅读的态度,更是一种阅读的境界。当然,也有一丁点的时间就随时随处掏出书来读的,拥挤的地铁中、温馨的咖啡厅,甚至会议的休息室。这种物我两忘的阅读境界是很能触动旁人的。
记得年轻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与一位年龄相仿的同行去外地培训。也许是之前的不相熟,在高速的列车上我们寥寥几句便都觉兴致索然了,她从随身的挎包中掏出一本书,似乎直白地告诉我别打扰她了。一周的相处,她除了睡觉吃饭,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是用来看书的。她看的书很杂,文学、时论、纪实都有涉及。她说,自己是从遥远的东北独自一人来江南闯荡的,如今工作稳定,家庭幸福,所以很想通过读书的方式保持一种前进的状态,不让自己颓废,更不让自己脱离社会。我不知道,自己后来随身带书的习惯是不是从她那学的,但她悦读的身影真的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成了一尊催人奋进的雕像。
三年前一个机缘巧合,报社的美女编辑向我约稿,希望我能每个月写一篇读书推介的文字。那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年,工作的空隙,我总是手持一卷孜孜而读,我要在每一次动笔之前读完两至三本书,然后回味、思索每一本书的意义价值,以及读者的兴趣点。即使被放弃推介的书,我也照常写下自己的读后感。后来,报社的这个版块被撤销了,但藏书、阅读还是成了我的日常。从大学时的读书笔记算起,我的财富很让我自己满足。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读书必然辛苦。且不说古人为着考功名而悬梁刺股,就是近代施洋搓脚夜读、鲁迅嚼椒驱困、王亚南绑桅稳读无不是一种刻苦钻研的典范。此番“苦”读,当是读书的第三境,也是读书的最崇高境界。
“读书切戒在慌忙,涵咏工夫兴味长。”读完一本书,还要查阅相关的资料文献,以期领略作者所思、所求的广阔和丰盈,在自己与作者之间,建立起息息相通的关联,从而走出一个全新的自我。这,必须得下苦功夫不可。人类的文字书籍何其多,走马观花地浏览只能取悦自己。赫尔曼·黑塞说:“读书绝不是要使我们‘散心消遣’,而是要使我们集中心智……要帮助我们将自己的人生变得越来越充实、高尚,越来越有意义。”为了人类的解放和进步而读书,必定是高尚的、有意义的。
读书三境,“强”读非我愿,但它是起点;“苦”读是金字塔尖,可撷其精神品格;我辈芸芸众生,能放眼看世界,在读书中找到自己的小确幸,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