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生
朱玉坤老师今年89岁了,35年前我们相识,朱老师把我当作同事和家人,我把他当作老师和朋友,一直交往到今天。
大约70年前,朱老师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才到丹阳县中上初中,不但年龄老大,而且已经结了婚,成了家。初中毕业之后,他到江苏省丹阳高级中学上高中,高中毕业后考取了复旦大学,全国院系调整,一年之后进入华东政法学院,毕业后分到上海市教育局,编写辩证法政治教材。之后年轻人充实学校,去了卢湾区中学,之后支援郊县学校,去了崇明岛学校教书。十几年之后调回老家丹阳,一直在胡桥大贡中学教政治,也当过高中班主任。
朱老师做老师的第一大特点就是人头熟。从学校校长到老师,底细关系搞得清清楚楚,组织关系社会关系的履历表都记在他的脑子里。从乡里到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有不认识的,张家长李家短,没有不清楚的。清楚到什么程度,仅举一例,即可证明。朱老师上课提问,基本不喊学生姓名,都是叫二毛头家丫头、老扁豆家儿子起来回答问题。这些学生的父母很多是朱老师的学生,等到他们的儿女来上中学,朱老师习惯用家长的小名甚至是绰号叫出他们的孩子。朱老师不管你适应不适应,照样是以学生家长的小名代替学生的大名,一直叫到学生毕业。
朱老师做老师的第二大特点就是教材熟。有道是乡下锣鼓乡下敲,朱老师尽管是上海名校毕业,正规科班出身,但是不属于“上海派”,而是属于田间“山芋派”,上课一口丹阳乡下话。对于政治课的内容他一是滚瓜烂熟,不假思索,张口即来,二是几乎不要书本,更不要备课笔记,从不照本宣科,都是自我消化,自我演义,自说自话。名词概念解释尽量通俗化、生活化、家常化、社会化,所以馒头搭糕、烧饼油条成为他政治课的道具,鸡兔鸭鹅、鱼羊猪牛成了他课堂上的常客。从外国的羊吃人、倒牛奶,到本国的周扒皮半夜鸡叫、杨白劳喝盐卤的故事,朱老师讲得头头是道。以讲为主,社会见闻、百姓故事都是政治课的鲜活教材。他很少板书,以至于一节课下来,朱老师身上很少有白白的粉笔灰,倒是嘴角常见白白的飞沫。
朱老师做老师的第三大特点就是自来熟。朱老师人缘好,见人自来熟,见面就带笑,开口三声好。在这样一个心地善良,慈悲为怀的老师面前,再桀骜不驯的学生都会垂手而听,再冥顽不化的学生都会变成软乎乎的“面团”。被朱老师感化的学生和他关系很亲,走得很近。他与学生的关系亲如父子,与周围所有的人都保持一团和气,原因是他想得开,放得下,与人为善,跟人交友。凡是有人陷于纠结,朱老师便会开导,口头禅十几年几十年不变:“想想洪元虎,不要怕吃苦,想想吴恭达,不要怕吃亏。”洪吴二位老师是35年前我在省丹中做老师时的同事,两人都很真诚,很敬业,只是都很可惜,都英年早逝了。朱老师最满意最幸福的是自己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尽管儿女都是很普通的人,做很普通的事,但是传承了朱老师“勤俭之家必有余粮,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家训,勤劳致富,家家殷实奔小康,仅住房面积就把一个小区一个单元大户的二、三、四、五层拿下了。除了儿女家家和和美美,儿孙几十口对朱老师尊敬孝顺,关爱有加。最让外人津津乐道的是儿媳妇对朱老师的照料,细节特征是替老公公理发和剃胡须,令朱老师朋友羡慕不已,赞赏不已。如今朱老师已经89岁,可是身体健康,精神矍铄,腿脚不便喜欢跑,牙口不好饭量好,一顿白酒半斤也不在话下。
我和朱老师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六七年,时间并不长,但是他特别关心我。我工作调动和他分别以后,他特别惦记牵挂我,过一阶段就要打个电话问问,再不就要上门看我,问长问短,关照我工作不要太辛苦,不要太劳累,晚上不要开夜工,我都尽量听从。时间稍长一点,就要邀请我到他家坐坐,吃一顿饭。
朱老师喜欢看我的文章,每当报纸里有我的文章,他都要仔仔细细地看,看了之后,喜形于色,溢于言表。有这么一个忘年交老朋友惦记着关心着嘱咐着我,很感谢很温暖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