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金兰
一天，我正在看电视连续剧，剧中男女主角都穿了一条牛仔破洞裤，令我触景生情，五味杂陈。我小时候无奈穿过破洞衣服，现在看他们穿衣服带破洞，感觉奇怪。好好的西装、正装、料子装不穿，非要穿个衣服带破洞的？情感上不知是讨厌破洞还是喜欢破洞；不知是心酸破洞还是幸福破洞？又联想到如今到处可见衣服带破洞的，我只能似懂非懂。看到年轻人穿牛仔破洞裤，我曾深深担心他们的膝盖受凉。
我和新中国同成长，见证了衣服破洞的来龙去脉和发展变化。小时候从有记忆起，我恨衣服上的破洞。我满心不喜欢破洞，讨厌破洞，穿破洞衣服是一种无奈，既露着肉又难看。没办法，只有打上补丁，还得天天与它为亲。曾记得，那时做棉袄要棉絮票，面子里夹要布票。布票每人每年只有一丈六尺。那时布料的门幅很窄，一丈六尺仅够做一套新衣服，一套衣服一年穿下来不破才怪。至于被子就只能大家合着盖。你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布料。哪像现在，不要絮票，不要布票，口袋里揣着钱，上街就能买来，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再不用发愁。
过去的布料大多为纯棉，穿着虽舒适，但不耐磨，常常容易形成破洞。就说小孩吧，不顽皮不符合小孩的天性，一跌跟头，不但刮破了皮肉，还将衣服跌出了破洞。再说大人吧，劳动时衣服汗水浸泡，勤洗易糜。人体动作摩擦，衣服的领子、肘子、肩膀处易破洞。裤子的脚边由于着地和鞋子的磨擦容易破毛。膝盖弯曲处破洞最为常见。臀部下蹲或就坐处，身体对裤子施加压力，也是破洞的重灾区。不像现在，别说打补丁，衣服太多根本穿不破。丢了有点纠结，不丢衣橱里放不下。家里不知哪来这么多衣服，为此又添了一排橱。
衣服破洞怎么办？过去可没有破了就扔的条件。只能劳驾母亲找块破布对着洞的大小一盖，折好毛边，挑灯夜补眼儿红，千针万线密密缝，我们天亮起床接着穿。人总是追求美的。破洞归破洞，补丁还是很讲究的。后来逐渐由手补换成裁缝机补，这样好看一些。尤其是两膝盖处的两条长方形补丁须上下齐整，左右等宽。臀部两半圆形要求对称好看。我一条裤子膝盖处破洞，母亲便上街在手工艺品的摊头上找来了两朵彩色布贴花，盖在破洞上，再用类色线缝好，不仅盖住了破洞，还产生了缝补艺术效果，好喜欢。
我好像有点醒悟，破洞衣服到衣服破洞似乎是两个概念。过去破洞衣服是因为贫穷和落后，自然穿破，不得已而穿之。而现代人衣服破洞性质完全不是一码事，是现代人富裕了，而有意洞之。好端端的新衣服，故意搞几个破洞。开始由磨毛到磨成小洞，后来又由小洞磨成大洞。洞越磨越多，越磨越大。洞由裤子磨到衣服，由牛仔磨到毛衣，接受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感觉似乎越来越好。更想不通的是衣服破洞不是便宜，而是更昂贵，花大价钱换来的新设计的复杂精妙工艺、精心制作而成的，每条牛仔破洞唛头上的商标令人惊叹。这简直令我费解。说那是一种摆酷，一种时尚，一种潮流。确实街上衣服破洞很拉风，我也就慢慢地习惯并欣赏起来。虽说欣赏，但还有点蒙，穿衣是不是有点像人们的饮食那样，吃多了大鱼大肉，美味佳肴，想改吃一些清淡的山芋藤、番瓜藤之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