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庆
想起五六十年代前辈们的车水号子,真是悦耳动听。他们战天斗地、历经艰辛为国为家的精神值得我们永远怀念和传承。
自土地改革成立合作社到人民公社,为了种好水稻,在没有电的情况下,老一辈用各种车水农具抗旱保苗,夺取丰收。
我母亲是一个打车水号子的能手。他们在车水时打的号子响彻邻村。当时我村行宫公社五村大队保官殿的后河,周边东贺村,西岗西贺村等邻村,都能清脆地听到我村车水时的号子声。我模糊地记得,车水号子大概分男女对打号子和合打号子。女子先打号子后,男子接着打。到高潮的时候齐打号子。此时,也是上水最快的时候。女子打号子是:嗬唠嗬唠……女子打完了男子接着打。女子音调高八度加装饰音,男子是中音和装饰音。男女打完车水号子后一齐打号子:嗬……嗬唷嗬唷……来回重复,速度像百米冲刺那样,哗啦啦的水溅到卷至大腿根部的裤子。如果车水的都是男子,有的就光着屁股,前面就用一条围巾遮一下。车水经过几个回合后,就在树荫下休息一会,有的下水塘泡泡澡凉快凉快。我们的生产队长殷树屏,他的嗓音像公鸭发出的那种喔叽声,打起号子来别具一格。
车水是累活,又是技术活,优秀号子手更难找。要学好车水,没有两三年功夫是不行的。否则就会在车水中被“吊田鸡”。所谓“吊田鸡”,就是齐打车水号子时车水速度飞快,如技术达不到或稍有疏忽,脚就踩不到车水榔头上,双手必须像吊单杠那样把脚绻曲起来,才能防止飞转的榔头打伤脚。恶作剧的人就会经常戏弄不熟练的人,所以,大多数农民都不愿意车水。生产队长根据各人的能力安排车水人员,妇女一般不车水,都是甲等劳力男子汉。
车水农具分三人轴、五人轴、7人轴、九人轴。我的老家地处丘陵地区。如果水塘与秧田高低落差大,就要用九人或七人轴槽筒来车水。用9人、7人、5人、3人轴车水表示秧田需要灌水的轻重缓急。
我清楚记得我母亲的一句话:“热天三天一个暴(雷暴雨),高岗薄地都打稻,这就是风调雨顺。”大旱时,往往会出现相邻生产队在一个水塘里车水打擂台的场面壮观,也会出现与相邻村庄抢水而发生矛盾冲突。如果像今年我们丹阳地区梅雨季和暑期如此干旱,水稻都要枯死,水塘里的水都会被车干,无处取水,就只能改种旱谷如绿豆等。现在水利发达,从香草河、大运河翻河水抗旱保苗,同样可夺取水稻丰收。
我母亲嗓音好,打起车水号子来煞是好听,车水技能又好,才能与男子甲等劳动力一块车水。她喜欢听丹阳啷当和当地戏曲。每天冬天农闲时,都请瞎子(盲人)到我家草屋房来唱啷当,从啷当中她吸取音乐元素,打起车水号子来中气十足。梨园世家和各行戏曲艺术家,他们的音乐细胞往往都会遗传给子女,这是大家公认的。我的母亲是草根车水号子手,她的音乐细胞也多多少少遗传给我们。我从小就喜欢听啷当,学唱啷当,看戏曲和电影,学唱戏曲,从小学到高中都喜爱音乐,尤其酷爱学唱传统京剧。
如今车水号子早已消失,它那优美动听的音调,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