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月
小时候,一年四季,我脚上都穿着母亲做的布鞋,穿着舒服,也经走耐磨。那时大家都穿,没什么可比性,也就不觉得老土难看。
买第一双鞋,是我十三岁那年,长长的一个冬季,让我的个子窜了又窜。雪化完,天热起来,脚上的老棉鞋穿不住了,不光热,还挤。我嚷嚷着让母亲拿单鞋出来。虽然母亲做单鞋时已预想着放大了一圈,可当我把脚伸进去,还是怎么也提不起鞋后跟。
现做鞋是来不及了。第二天,母亲领我到小商店里去买鞋。母亲看上了一双深蓝色的球鞋,耐脏,又轻巧,也好看。这双鞋,我连穿了半个月。而母亲日紧夜赶,也很快给我做好了新布鞋。母亲对我说,买的鞋不经穿,两双鞋换着穿。我嘴上应着,可心里却不以为然。母亲每天早早下了地,我就穿着球鞋去学校。
那时,买鞋穿的同学少,我能感觉到同学们落在我脚上的目光里的羡慕之意,这让我心里有些飘飘然。虽然,这双鞋穿在脚上比母亲做的布鞋要捂脚很多。
高中毕业典礼时,准备节目,班主任说,女生穿裙子,配高跟鞋,咱们来个大合唱吧。我回家说给母亲,母亲二话没说就领我买了一双高跟鞋回来。典礼结束,便没有再穿的机会。来来回回都是土路,我只能把这双鞋收起来。
或许,人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渴望什么。这以后,我对高跟鞋的热爱一发不可收拾。记得第一年工作,为买一双上海生产的象牌的黑皮鞋,我吃了很久的咸菜才攒够钱。
之所以会对高跟鞋如此的情有独钟,自己想来,一是因为我爱穿裙子,配高跟鞋才好看;二是因为我有些驼背,穿上高跟鞋,感觉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抬头挺胸,整个人的状态立马就精神了很多。谁不爱那个精神的自己呢?哪怕让自己的脚受一些罪,也是值得的。
随着年龄渐长,穿着高跟鞋走路,我的脚越来越感觉疲累,不得已,外出时,我会在包里放一双白球鞋,实在撑不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上。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自己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好看吗?好像也不全是。
今年退休了,回家乡,母亲拿出她做的布鞋让我在家里穿,我感觉脚很舒服,身心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似乎什么都被我放下了。
有一次外出,到了街上,才发现自己脚上依然穿着母亲做的布鞋。我抬头看一看四周,人很多,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忙着走路,没有谁把目光放在我的脚上。我突然明白,以前是自己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了,以至于让自己的身心都饱受了痛苦的煎熬。
一路走来,如今的自己,褪去牵绊与繁华,越走越真实,越走越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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