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耀武
新房装修好了,要搬家,打开衣橱,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衣服,冬天的夏天的,春秋两季的,各种款式的都有,甚至女儿刚出生时的“宝宝服”都还在。看着这些衣服,妻子边挑边唠叨,哪要哪不要呢?有很多衣服成色很新,大概也就穿过几次,扔了可惜,不扔看着样式已经过时,肯定不会再穿。妻扭头问我,我说,干脆来个断舍离,能捐的就捐,该扔的就扔。
我是从计划经济走过来的,对各种票证有着深刻的记忆,特别是布票。小时候,每年冬天都会冻脚,特别是脚后跟,冻破后溃烂得脓兮兮的,目不忍睹。冻脚的原因是没袜子穿,不仅没袜子,连棉鞋也没有,大冬天脚上还穿着一双母亲做的千层底单布鞋,这双鞋从春穿到夏,再到秋,还没入冬,脚后跟的鞋底早磨烂了,鞋帮母亲缝了根窄窄的布带,走路时鞋不会掉下来,加之没袜子,整个脚后跟裸露着,入冬不几天脚就冻了。没鞋子穿主要是母亲没有布做鞋,买布要布票,还要钱,一年到头家里很难扯回来几尺布料,所以母亲把布看得尤其金贵,衣服破了补了又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只有那些实在太小太小的布头,母亲用浆糊一块块粘在木门板上,晒干后用来做鞋。
记忆中一直到我上高中之前,许多年我都只有两身衣服,一身单一身棉,单衣从春穿到入冬,一件空棉袄从入冬后穿到第二年返春。两身衣服单的是土黄色,棉的灰色,这也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较为固定的几种衣服颜色。我上小学一年级时,要开学了,还没有书包,母亲急得团团转,后来把她自己一件衣服的两只袖子剪了,给我缝了个书包。那件衣服成了短袖,一直到入冬,母亲都还穿着在地里干活。
那个年代,家里基本没有衣橱,顶多是一口放衣物的木箱,邻里之间借衣服也是常事。我的二姨夫在镇上的供销社工作,是个“公家人”。二姨夫有一件洗得白白净净的的确良衬衣,还有一条蓝涤纶裤子。村里刘婶的儿子近30岁了还没对象,有媒人帮着介绍了个姑娘,刘婶的儿子要去上门相亲。刘婶不好意思开口,托我母亲想借我二姨夫的那身行头,母亲和二姨夫一说,二姨夫一口就答应了。把衣服给我母亲之前,二姨夫用一个装满开水的搪瓷缸,把衣服来来回回熨烫了好几遍,那是那个没有电熨斗年代,“时髦”青年二姨夫的独门秘技。这套衣服果然给刘婶带来了好运,她儿子的亲一次就相成了。据二姨夫说,他这身衣服还帮好几个年青人都相成了亲。
改革开放后,人民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衣食住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20世纪80年代中期,流行穿西服。那时候的西服,布料、款式都很一般,有些西服时间一久皱巴巴的,但还乐意穿在身上。品牌西服挺阔、洋气,但价格贵,还不容易买到,要是能穿上一套品牌西服,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进入新世纪,衣着有了更明显的变化,款式更具时代特征,颜色也更加绚丽多彩,蝙蝠衫、牛仔裤、一步裙,及至吊带衫、乞丐装……各种新的款式,新的潮流,一波接一波,一潮赶一潮,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年轻人赶时髦购新款,连从艰苦岁月走过来的我和妻,也身不由己投身到“换装”潮中,衣橱里的衣服越来越多,而我们又从来都是舍不得随意舍弃,看到新款又抑制不住购买欲,家里的数个衣橱满满当当。面对琳琅满目的衣橱,每次穿衣,我和妻都犯起了“选择困难症”:不知穿哪件好。
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阳的光辉。新中国成立70周年了,70年来,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历程,从衣橱的变化就能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