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庆
《丹阳日报》“老档案”中的旧闻轶事,我每期必看。该版面刊出我小学恩师马越、原市国土局局长马毛头等人写的回忆文章,激起了我萦绕在脑海中的钓黄鳝往事。
钓到第一条大黄鳝是1961年暑期前某一天的下午。那天刚吃过中饭,我把一根长70厘米的洋伞骨一头磨得锋利,弯成钩,串上一条蚯蚓,来到村中学校大门南300米处的秧田埂中间,找到一个较大的黄鳝洞。我小心翼翼地把钩放进洞里捻转晃动一下,突然黄鳝一口咬住串着蚯蚓的钩,我使劲一拉,将一条近半斤重的黄鳝拉出擒住,高高兴兴地跑回家把它养起来,将手中抓黄鳝的黏液洗干净后去上课。
那年我只有11岁,在老家行宫公社五村大队保官殿村小上三年级。马越老师那时是我的班主任老师,记忆中的他教学认真,对学生要求严格,他的字写得工整漂亮。在他的指导下,我在戒板上练习毛笔字。后来,我参加行宫中心校书法比赛,大字和小字均获得第一名,跑步比赛也取得第三名,这都是马老师精心栽培的结果。那时的我还是复式班的班长,边学习边玩,空闲还可以钓黄鳝,可见我有多快乐。
说起钓黄鳝,我不得不怀念我的父亲,今年是老父100虚岁冥诞。我父亲当时是生产队长,什么犁田、罱泥、耙秧田等累活、技术活都带头干,印象中的他根本没有时间钓黄鳝,但他却是一位钓黄鳝的高手。有一天,父亲告诉我,村后一块秧田田埂与粪缸相接的缝隙间有一堆白沫浮在上面,他就知道是一条比较大的雌黄鳝在洞里产卵了。他让我去钓,结果我钓了两次都不上钩,黄鳝绕着钩挠痒痒。后来父亲亲自出马,我在旁边看。我父亲凭着经验、手感,用钩钩住黄鳝的腮,拉出一条足有1斤多重的大黄鳝,这是我见到的最大的一条黄鳝。父亲告诉我,好洞不过夜,此洞今天白天钓出黄鳝来,夜里就有黄鳝钻进去,明天或后天去钓都有黄鳝,且比较大。我记得1985年底从部队转业到供电局上班,抽空在水塘边钓黄鳝,发现有几个较好的黄鳝洞。那天7岁的儿子陪我拎着黄鳝篓子,趁着晚霞,不一会就钓到几条超过半斤重的大黄鳝。其中一条金黄色,特别耀眼。不过,有一次在老洞中钓的大黄鳝特别有劲,黄鳝钩被它拉坏而脱钓,黄鳝也受伤,我心中真不是滋味。过两天再去钓,它就不上钩,很惋惜。
“吃黄参(鳝)赛人参。”“小暑钓黄参(鳝),犹如拔茅针。”儿时经常去拔茅针(茅草开花前的嫩穗),把嫩穗盘成像蚊香那样无缝隙的盘来吃,或给同伴吃。那时秧田不打农药,田里黄鳝多。找到的好洞都有黄鳝。记得“文化大革命”时,省丹中停课闹革命,我们乡下人都在老家干活,偶尔去学校办一些事。期间,有空就钓黄鳝。我记得村后河边有两块秧田,左一块是6亩,右一块是7亩,中间田埂东西向。我左右开钓,不一会儿就钓到三四斤黄鳝。只要找着的洞里都有黄鳝。更有趣的是,小一点的黄鳝嘴特别馋,钩上的蚯蚓被它吃完后等不及了,就钻出洞想抢吃,等我把蚯蚓串好时,它又缩进洞去,特别有意思。这样的黄鳝都不太大,大黄鳝吃钩很稳重,不会钻出洞外。
钓黄鳝也是技术和实践经验的结合。洞里面有没有黄鳝,要看洞的位置、洞口的痕迹。没有水的洞一般是蛇洞,洞前有泥堆的是螃蟹洞。好的洞里黄鳝是不是被人家钓走,把钩放洞里稍捻转晃动即可判断。如黄鳝在洞底部向上吃钩时,洞中的水就会涌出来。如洞中黄鳝被人钓走或黄鳝不饿或受过伤痛,就要果断离开,另找其他洞。黄鳝吃钩的瞬间,钩要向下推一点并转一个小角度,保证钩能钩住黄鳝的上下唇骨头,而且要左手拉钩,右手配合好使劲夹住。否则,凭黄鳝的黏滑和挣扎,一不小心就会掉到秧田中,水浅时可抓住,水深看不到就容易逃脱。半斤左右的黄鳝钓出来反抗程度不激烈,三两以下的黄鳝钓出来挣扎得非常厉害。
钓黄鳝是苦活、累活、脏活。赤日炎炎,汗流浃背,身上泥水和汗水浸透衣裤。光着脚,裤卷过膝。田埂高的还要下田钓。水烫脚,有时还看到泥鳅被烫死浮在水上。遇到毒蛇或大的无毒奎蛇很令人惊恐。脚下踩到一些瓦片或碎砖石还可忍住,如被梗尖或玻璃划出血就只能自认倒霉。钓黄鳝条件好一点的买来黄鳝锹,不讲究的就拿一根木棍,这样找洞不用低头弯腰,用锹和棍拨开草丛中的洞,减轻劳累。
因“文化大革命”停课闹革命,我就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那时生产队插完秧后,有“洗鱼”(全体生产队劳动力聚餐)的惯例。一是秧插完了非常辛苦,也该享受享受,二是庆贺农事顺利,大家开心开心。“洗鱼”菜肴丰盛,一道猪肉红烧黄鳝少不了。大家就建议我去钓黄鳝代替劳动记工分。我不负社员的希望,钓到足够“洗鱼”桌数的黄鳝。
平时钓的黄鳝数量多,就用咸菜缸养起来。粗黄鳝2毛钱一斤,挣些小钱为上学备用。五村大队保官殿村前面的史家土干村的马和平、马和书兄弟俩也是弄黄鳝的内行,每天放黄鳝笼和钓黄鳝相结合,数量大。还有姚土干村的李海祥,钓黄鳝几十年,卖钱养家糊口。春夏秋钓黄鳝,冬季挖黄鳝。一个挖过的“老久洞”可以挖出好多条冬眠的黄鳝。后墓村也有几位高手,一早出去到伏牛山那边,晚上回家路过我家门口,黄鳝篓子满满的,足有二三十斤。
我常把钓的黄鳝送些给亲戚朋友。我和李学书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后当兵,都是好朋友,他是原丹棉厂书记李斌的儿子。1965年我们在小吕小学毕业,一块考取省丹中。因我和李学书是朋友,经常送粗黄鳝给他父母,二老也给我买些背心等衣物作为回馈。我从部队回地方,就是李学书的姑父许胜虎(时在供电局人秘股工作)帮忙安排工作的。工作后才知道杨恺局长是我丹中老同学。他上任后为职工办实事得人心。我妻子1996年暑期从行宫五村小学调到原西门小学上班,杨恺起了关键作用,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我在家门前的水塘里钓到几斤大黄鳝送给杨恺老同学,以表谢意。
自从农田使用农药后,黄鳝逐年减少。前两年我到老家想钓几斤野生黄鳝给孙子吃,结果跑很远的路,腰酸背疼,也只能钓到几条不大的黄鳝。
钓黄鳝,丰富了我青少年有滋有味的生活,永远烙在我的脑海中,使我在新时代感到幸福,并知足而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