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勤
那时家里很穷，经常有上顿就无下顿，尤其每年的三春头青黄不接时，更是度日如年。家里一年四季除逢熟（麦稻二季）外，其余都是少餐的日子，要想吃肉难上加难。一年到头父母也舍不得买点肉，除非过年过节、家中来客，桌子上才能见到肉。童年时天天盼着过年过节，天天盼着家中有客来，天天来就天天有肉吃，想得美极了。我盼客来，又盼客快走，为啥？原因是客来只吃一顿，他走了，剩下的都归我吃。
我初中未毕业就回生产队劳动，家中的生活条件因此有所好转，因为家里多了一份劳动力，也多挣了2分，家庭收入增加了。那时又刚刚是我长身体的时候，父母为了我不惜十天半月就会买些肉回来，让我补身体。家中每次烧肉，父母都舍不得多吃，他们都吃些蔬菜，肉大部分留给我吃，如我这几天不在家，父母就会把肉盛在一个盆子里装好放在那里，等我回来时给我吃。不冷不热的天还好说，碰到六月大伏大热天保管肉就难了，只好每天到夜里回锅烧一下，或许能保留两三天。时间长了就不行，不吃又怕馊掉，为此我娘想到门口有口井，于是每次烧肉时，吃剩下的肉都会装好盆把它放在一个篮子里，用一根绳系着篮子吊在井中过夜。夏天井水特别凉，保管菜还是有特效功能的，就好像天然“冰箱”，我娘把肉放在井中才放心，保证我能吃上肉。
记得有一次，我娘把饭烧好，炒了个蔬菜，想到井中还有肉，便到井边拉上绳子，三拉四折便见篮子上来了，揭开盖着的布一看，傻了眼，肉没有了，只见一只死老鼠躺在盆子里。我和娘分析可能老鼠是顺着系着的绳子爬下去的，吃饱后就难爬上来，撑死了。娘亲后来再把肉放在井中的时候，特意把篮子包扎得严严实实，井口还加了盖，确保万无一失。
一次夜里下着瓢泼大雨，我娘急了，因为井中还放着一盆肉，如不及时拿上来，井水上溅那肉浸在水中就泡汤了。于是我娘起身批了一件蓑衣戴个帽子就开门直奔井口。趁着雷电闪光，忽见井旁站着一黑影，我娘吓坏了，跌倒在地，此时那黑影赶快上前扶起我娘。原来是隔壁邻居王二光棍。快，快帮我把井中的肉拉起来，我娘叫道。王二光棍赶紧从井中把肉弄上来，又把我娘扶进屋。
雨过后是星期天，我娘把那从井上捞出来的一盆肉端出来烧了，还特意炒了几个蔬菜。开饭时娘叫我把隔壁的王二光棍叫来吃饭。娘还说“要不是王二侄子把肉帮我抢出来，今就没有肉吃了”，说罢催我快去。我听后立即跑到邻居王二那里，说：“王二哥，我娘请你吃饭。”王二愣在那里半晌后才说：“老弟，我对不起你家，上次井中的肉是我偷吃了的，因为怕你们发现，才在盆中放了只死老鼠掩盖事实。这次的大雨我也是来偷吃肉的，不巧被你娘发现偷吃未果。我错了。”说罢，他还说无脸去见我娘。
我回家把王二偷肉吃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告诉我娘，她听了没说什么，停了一会儿说，王二怪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伶仃到现在，他苦啊！想吃一块肉真难。说罢我见娘还掉了眼泪，那个场景让我至今难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