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敖海
你知道什么是舟灰吗？舟灰是派什么用场的呢？我想现在的年轻人肯定回答不出来，那就听我细细道来。
过去种地的农民都是单干户，一家一户的种几亩薄田，年景好时还有些收成，年景不好时一家几口就得挨饿。那么要种好田，首先得解决肥料问题，农民只能在自家养猪养羊，可规模太小，猪粪羊灰数量有限，不能满足需要，还要购买一些商品肥料。过去的商品肥料不是现在的尿素、复合肥，而是豆饼、菜饼、麻饼之类的有机肥料。这些有机肥虽好，但价格较高，生产资本不足的小农户根本就买不起。于是人们就想到了另一种价格便宜且肥效又好的肥料，那就是舟灰。
舟灰，顾名思义，那就是用船运来的灰肥。舟灰是从哪里来的呢？舟灰其实就是城市生活垃圾。过去大中城市的居民生活主要靠烧煤球，小县城的居民条件好的人家烧煤球，条件差的人家烧柴草，丹阳县城就有南草巷、北草巷的地名，那是交易柴草的地方。一个中等城市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就有许多，堆积如山。城里人见了垃圾就头痛，而乡下人却视垃圾为宝，施到田里是上等的有机肥料。因为过去的城市垃圾主要成分是草木灰、煤渣、树叶、家族厨房残渣，以及人畜粪便，这些东西经过长期的沤制发酵，已经变成了熟灰，可直接下田，不像现在的垃圾，尽是塑料袋砖头水泥块，不得下田。
为了处理好这些城市垃圾，当时的政府部门也动了不少脑筋。他们组织小船户用小木船将这些城市垃圾运送到乡镇各地，再低价卖给农民。这种处理办法使得城市清理了垃圾，船户得到了运输费，农民得到了肥料，是三方共同得利的好办法。
过去的河道比较窄，河里行驶的都是小木船，一船最多也只能装个一、二吨货。装满舟灰的小木船停靠在码头边，农民上船与船主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箩筐号数计价。农民将舟灰倒在岸上，再用麻袋或箩筐装载，用小推车推回家。农民把买回来的舟灰倒在打谷场上，摊开后再挑拣一遍，把碎玻璃、铁钉之类的有害物挑出来就可下田了。小孩最喜欢去翻舟灰，常常能找到几个玻璃小球。农村小孩把玻璃小球称为弹子，有了这东西就可以在地上玩打弹子的游戏了。如果能找到一把生了锈的小刀或一段铅笔头那更是喜出望外了。
买卖舟灰一般在冬春季节农闲时进行。有些农户直接把舟灰施入麦田，有些农户则将舟灰与自家的猪粪羊灰及“麦混头”“稻混头”（麦子稻子脱粒后剩下的碎屑）充分搅拌均匀再泼洒些水堆积起来，做成金字塔形状的大灰堆，外边再用草帘盖起来，让其充分沤制发酵，以增加数量提高质量。更有人家在除夕之时在“金字塔”顶插上芝麻杆，芝麻杆再扎上红头绳或红纸，祈求来年除掉晦气，碰上好运气，生活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新中国成立后，国民经济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通过土地改革，农民走上了集体化的道路，生活有了保障；城里的变化更大，原先烧煤球的居民改用了罐装液化气，原先烧柴草的居民改用煤球了。因此，舟灰的成分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原来的草木灰没有了，又混进了大量的建筑垃圾，这些城市垃圾再也不能下田了。同时，化肥生产飞速发展起来，农民开始使用化肥了。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起舟灰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了如今农村老人的美好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