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开学季来临，阳阳由奶奶带着从生活了7年的丹阳回到了徐州邳州老家，正式入学上一年级。没了至亲在身边，阳阳的身上悄悄地有了些变化，从前活泼调皮的他多了许多静坐发呆的时候。有时候，落寞胀满、眼睛模糊的阳阳会凑到奶奶、大伯母身边，仰起头乖巧的问道：“爸爸到底去哪儿了？我想他了。”而对于那个自他出生起、长到6岁时都从未离开过身边的妈妈，阳阳却再也不肯提及……
“孩子还小，许多事应该是不明白、不懂的，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却可以感觉到他还是有我们大人猜不透的地方。不过，既然现在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便是好好抚养他长大，让他学该懂的知识，教他应该知道的道理，希望弟弟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杨海明是阳阳的亲大伯，尽管前两个月里发生的种种大事、难事已让他应接不暇，可如今的他必须打起精神，好好的为家中包括阳阳在内的三个孩子打算。“接下来的路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难走，但是我总要挺着走下去，至少要保证孩子们的生活、上学有着落……”
阳阳和奶奶
新丹阳人的甜蜜——阳阳出生了
多年前，杨海明和弟弟杨孩跟随爸妈离开了家乡邳州来到丹阳。尽管生活也是诸多不易，但幸好一家四口都勤劳肯吃苦，很快便基本安定了下来。“这里大大小小的企业有很多，包容性很大，虽然我们一家不是本地人，却也都顺利地在企业找到了工作。”杨海明说，那时候的工资收入虽不多，却也够一家人安稳生活了。随着年龄渐长，杨海明在和父母商议后，决定回徐州老家成家，而弟弟杨孩则和父母依旧留在丹阳。“我们在老家还有老屋，还有叔伯等近亲，所以我便想着回去了。而弟弟习惯了丹阳的生活，便和爸妈一起留在这儿了。”
杨海明动身回到邳州后，凭着老实本分和吃苦耐劳很快找到了立身的活计。后来，恋爱、结婚、生娃，一切都很顺意。而在丹阳的弟弟杨孩，虽然动作“慢于”哥哥，却也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缘分。“杨孩在打工的厂里认识了一个徐州的姑娘，两人很快就谈起了恋爱。后来，又顺理成章地领证结了婚。”为了让杨孩的婚事尽量“体面”些，家中的叔叔伯伯们还都拿出自己的积蓄在老家帮他盖了两间平房。
为了让婚后的小两口有自己的空间，杨孩的母亲刘秀侠和父亲不再和儿子同住，而是各自分别租了房子。“其实一开始分开住时，爸妈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一家人到了丹阳后便一直生活在一块。但是看着弟弟新婚后脸上越来越多的幸福笑容，爸妈的不舍也被安抚了。”杨海明说，虽然自己和弟弟一个在老家一个在丹阳，但兄弟俩平日里的沟通交流并不少。“弟弟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自己有多开心，尤其是在儿子阳阳出生后，他更是告诉我，以后他的小家庭就彻底在丹阳扎根了，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老婆孩子幸福的生活。”
奶奶努力却无果——阳阳的爷爷病逝
在阳阳出生后，为了更好地照顾儿子，杨孩同意了妻子“不再外出工作、安心在家带孩子”的想法。一个人工作，要赚奶粉钱、要保障家中的日常开销，杨孩比从前更加的勤劳肯干，甚至于常常主动去加班做最累的工种，只为领到更多的工资。“还好那时候爸妈并不需要他费心，都是自己打工自己照顾自己，而弟弟虽然辛苦，却也乐在其中。”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家中条件一点点改善，杨孩觉得满足极了。
然而，就在一家人以为日子会如此幸福顺遂地继续下去时。2013年上半年，阳阳的爷爷突然病了。“说是突然也不准确。爸爸抽烟、咳嗽的老毛病那两年经常犯。只是从2013年年初开始，爸爸明显感觉胸口不舒服。可是他一方面为了省钱，一方面觉得不碍事，总不肯去医院检查。后来在妈妈的再三坚持下，爸爸终于去医院做了检查，而院方的诊断彻底让我们一家傻了眼。”经过详细检查，阳阳的爷爷确诊为肺功能衰竭，且情况已经十分严重。“爸爸看病时我还在老家，妈妈后来告诉我，医生告诉她，如果选择手术，很有可能是花了十几万而爸爸却下不了手术台，即使有幸能下得了手术台，后面也随时会有意外。”经过和家中一众亲人商议，最终，刘秀侠带着老伴回了老家接受保守治疗。“毕竟爸爸在老家有农保，治疗开销要比在丹阳小。而爸爸所有看病的花费，妈妈几乎借遍了亲友，却坚决不愿意要我们兄弟俩承担分毫。”
在邳州家中，刘秀侠倾其所能照顾陪伴老伴，只是，她的努力并没能换回想要的结果，老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处理完老伴的后事，刘秀侠还是选择回到了丹阳，她说要继续打工还债。“不管是弟弟还是我，都表示父亲治疗欠下的债务由我们来承担。但是一向要强的母亲却坚决拒绝了，她回到丹阳后还是进了之前打工的工厂，一个人住在宿舍里，边打工边还债。”直到去年，刘秀侠才终于将为老伴治病欠下的债务全部还清。
妈妈毅然转身离家——阳阳的家“破”了
“父亲去世对母亲、对我们兄弟俩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但是日子总得过下去，更何况我们还有孩子要照顾抚养，所以渐渐都收起了沮丧难过的情绪，继续为生活奔忙。”然而，慢慢的，远在老家的杨海明却明显感觉在丹的弟弟“不对劲”了。“随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我们兄弟俩花在家庭上的时间更多了，因此平时的交流也不如从前多了。可是，从2015年开始，我却清楚地感觉到，弟弟的状态不对，以前积极乐观开心的他偶尔跟我联系时却总是闷闷的，也不多提及自家的事。”最终，在杨海明的追问下，弟弟告诉他自己和妻子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不知是怪杨孩因为工作忙碌而待在家中的时间太少，还是觉得自己整日“困”于家中围着孩子转太枯燥，阳阳妈妈向丈夫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尽管杨孩一再忍让安抚，但妻子的焦躁不耐似乎愈发强烈，很快，她便向杨孩提出了离婚。“弟弟听到妻子提离婚，自然是不答应的，先不说孩子还小、需要完整的家庭，其实一直以来弟弟对阳阳妈妈始终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他百般哀求、讨好，希望阳阳妈妈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婚。”只是，杨孩的退让恳求并没能换来妻子的回心转意。眼见着杨孩始终不愿离婚，阳阳妈妈突然在某一天就离开了一家三口租住的小屋，并再也不肯回来。
杨孩无法丢下工作不顾，毕竟所挣工资是家庭生活的全部来源，所以他只能一遍遍通过手机联系妻子，但她的坚决离去却一点点浇灭了杨孩心中的希望。“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弟弟很快就顾不过来了。所以，他只能把阳阳送到了母亲那儿，托母亲接送阳阳去幼儿园，而他自己空闲的时候，则会把阳阳接回家。”杨海明说，阳阳妈妈刚离家的时候，孩子每天都要问爸爸、奶奶好多次“妈妈去哪儿了”，他不明白日日陪在身边的妈妈怎么突然不见了，而他也长时间地无法回自己家。
爸爸突遭意外去世——阳阳的家“没”了
今年6月16日，杨孩与妻子正式离婚。“弟弟做了太多努力了，可是阳阳妈妈去意已决，不愿回头。为了成全她，弟弟终究还是同意了离婚。”离婚后的杨孩精神状态一直很差，不愿再回曾经租住屋的他重新租了一间更小的屋子。“弟弟离婚后，除了工作，其余时间几乎都一个人待着，话更少了、人更闷了，而阳阳便只能跟在奶奶身边。”
杨海明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在离婚一个月后，弟弟就出了意外。“我记得很清楚，7月16日那天，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弟弟骑摩托车时为了避开车辆遇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让我立即赶过来。”听到电话里妈妈无比慌乱的声音，杨海明一刻也没敢耽搁，立即动身往丹阳赶。“到丹阳时已经是晚上了，而弟弟还在抢救中。我问了情况，只得安抚妈妈先回去照顾阳阳，我则守在医院等消息。”
尽管院方表示杨孩的头部手术很成功，但由于其伤势过重，还有不少“生死关卡”等着他去闯。“在ICU的第四天吧，医生告诉我说，弟弟无法自主呼吸了，不插呼吸机便完全没有呼吸，但是心跳状况还行。当时医生说，要看接下来两天的状况，如果两天内能够恢复那活下来的希望便很大，如果两天内无法恢复则结果便……”最终，杨海明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两天后，院方宣布杨孩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一开始我怕妈妈承受不住，没敢告诉她，可是后来想终究要见最后一面，才告诉了她。”杨海明说，悲痛万分的妈妈最终是在他的搀扶下到医院见了弟弟最后一面的，而在妈妈的哭喊声中，除了有她自己的难过不舍，更多的是担忧孙儿阳阳从此彻底“没了家”。
跟着奶奶回老家——阳阳的大伯变“爸爸”
“弟弟出事的时候，我们就联系了阳阳妈妈，可是她却说既然已经和弟弟离婚了，我们就不该再为弟弟的事找她了。后来，她终究还是来了医院一趟，当时阳阳也跟着奶奶在医院。看到许久未见的妈妈来了，阳阳激动地扑倒在她怀里。”杨海明说，阳阳妈妈并未逗留太久便要离开，阳阳见了后立即抱住了她，嘴里不住嚷嚷着“妈妈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们当时看到孩子那样都不忍心了，知道他是想妈妈了，可是阳阳妈妈却一把推开了孩子，厉声道‘我还要上班，不能带你走’。说完后，她就走了。而阳阳当时就红了眼睛，却再也不发一声。”
由于杨孩此前的工资收入全部交由妻子管理，而其母亲也无积蓄，杨海明又是突然从老家赶来，在医院抢救的7天时间里，数万元的费用只能一直欠着。“第6天的时候，医院给我们发费用催缴单，但我们真的拿不出钱，不过院方一直在努力抢救我弟弟。”杨海明说，弟弟去世后，由于欠缴医药费，一度无法开死亡证明、无法火化，但是，最终经过他和医院的协商沟通，终于在8月底拿到了死亡证明，完成了弟弟的后事。“医院很通情达理了，至于弟弟的医药费，我也不是想赖掉不付，但目前我真的拿不出来。但我今后一定努力工作挣钱，希望尽可能地付清该付的费用。”
如今，在杨海明的坚持下，刘秀侠已经带着阳阳回到了老家，并且顺利办了小学入学。“阳阳今年已经上一年级了，他和奶奶两个人继续在丹阳生活显然不现实，回老家后能靠着我，自然有个照应。”杨海明说，虽然自己和妻子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今后阳阳就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不论再苦再难，他们都将负担起孩子们生活、学习的一切所需。“妈妈毕竟年纪大了，弟弟去世受了打击，如今身体也不好，阳阳总不能还依靠奶奶生活。所以，我和妻子也有了共识，阳阳如今就经是我们的孩子了。我们知道现在他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些伤痕，但往后的日子我们定会给他更多的温暖、呵护。”（尹媛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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