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大忽小的灶膛火,若明若暗的柴火灰,清脆刺耳的刮锅(底)声,纯香四溢的土灶菜,缭绕升腾的白炊烟,高高供着的灶神爷……这一幕幕情景,勾起了我对农家老土灶的记忆。
灶,火旁一个土,从灶字的历史起源推想,我们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恐怕就用土砌灶来烹煮食物了。
灶,普称锅灶,家乡俗称“灶头”,煮饭、烧粥、炒菜、煨汤、蒸馍、摊饼的设施,家家必备,日日必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为的都是一家大小的嘴和胃。
灶头由瓦工师傅砌筑,外用石灰抹刷而成。“土结”用粘土和水拌成烂泥用木模脱成晒干,其长宽比砖块大,但较薄。按照家庭人口多少,家乡的灶头有单眼、双眼、三眼灶之分,也就是有几个灶膛就可以搁置几口锅的区别。独眼灶很少,不过儿时也见过一种用稻草扎成再用泥巴糊起的缸形独眼灶,那叫“缸灶”,只有赤贫家庭或流浪的拾荒者短期使用。
灶头一般占地2.5平方米左右,靠一面墙砌筑,称作“里”,由里向外分别为里锅、中锅和外锅。锅台高八、九十公分,稍凸出灶膛为灶台。
灶内放宽边铁罐。两个灶膛的夹空间,还放一个直径20公分深约30公分的圆柱形铁锥,我们家乡叫作“井罐”,目的是借烧饭的余热焐点热水以备洗漱或解渴之用。灶膛正面夹层留有烘鞋洞,潮湿的鞋袜和小孩的尿布之类可以在里面烘干。
连接灶膛后身略呈弧形的灶壁墙有2米多高,中空,为出烟通道,正面也用石灰粉刷,显得白亮素净。
灶壁的上缘顶端便是20多公分见方的烟囱,它汇集几个灶膛的烟气伸出屋面几十公分高,上端是两块向背而立的小瓦,远看酷似正待飞翔的小鸟。在灶壁墙的左上角砌有灶老爷的灶神龛,龛内常年搁置灶王爷的像位,两旁贴有“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祭联。每年腊月二十三日,家有都用供品香烛祭秤,称作祭灶,正月初一清晨接灶王爷“下凡”。
灶头是我们儿时最向往的地方,因为母亲和婶婶们总会在灶头上“变”出各种诱人的饭菜,还有喷香的炒花生、黄豆、蚕豆、玉米棒等。
由于活泼好动,肚子也易饿,从外进家,首先总要看看灶头上有无好吃的东西。当我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知道用手扒灶面,踮起脚尖往上搜索,这时候总免不了引起母亲、婶婶的嚷嚷:当心烫着!”于是赶紧用几根胡萝卜、焖山芋、芋头等把我支开。一到过年过节,丰盛的鱼肉禽蛋,加上烤饼、果饼、粽子、团子等吊足了我和弟妹的胃口。这时候当然也是母亲和婶婶们最忙碌的时候。
灶头又是最温暖的地方。每遇冬日,寒气逼人,唯有灶间热气氤氲,气温稍高于周围,于是我们就会抢着往灶窝里挤。长大一点后,冬日烧火便是我们抢着干的活了。通红的火光随着一把把柴草的填入,把人影映在墙上左右上下晃动,锅内“咕噜咕噜”地响着,至今仍记忆犹新。再后来在大人的调教下,我们上灶加水放米,下灶烧饭煮粥,无论是稻草、麦草、豆秸还是棉秸杆,掌控火候大小都操作自如了,着实减轻了里里外外不停操劳的母亲的负担。
现代城镇化高速发展的今天,电饭锅、煤气灶、油烟机还有成套的厨柜设备大量取代了当年的土灶头。土灶头已经渐行渐稀,无人问津。然而,那老土灶烧出的饭菜烟火味却久久藏于心中,什么时候都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