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九里,镇虽小却有十来家茶馆,每年都有一家茶馆请说书先生说书。在茶馆大堂靠墙的一边,用几块木板搭一个二尺来高的台,台前放一张条桌,桌前围个桌围,桌后放张椅子。桌上除一块警堂木外没别的物件。
就这么简单的陈设,说书先生就能演说许多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才子佳人等撩人心弦的故事。
说书每天两场:下午1:00~3:00,晚上7:00~9:00,中间要休息几分钟。每场在开讲正书之前都要说一段笑话作楔子,既是为引人发笑,也是等等听众。看看听众满场了,于是说书先生警堂木一拍,开始说正书。在中间休息继续开讲之前,茶馆老板开始收听书钱,用一个碗,碗上盖一个盆子,一桌一桌地收。那时市场上流通的是铜元和毛票,听书的掏钱丢在盆上,丢多丢少,一目了然。茶馆老板将盆子里的钱磕在碗里,再去别的桌子收。
说书的为了吸引听众,每场书都是说到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这时听的人正听得入迷还没过瘾,于是就有人叫“打转”。
“打转”的意思就是要求接下去说。假如叫“打转”的人多就会接下去说,不过这就要收第二次钱了。每天的说书钱由茶馆老板和说书先生按比例分成,老板还要供说书人的食宿。
为了吸引听众,说书的都是拣最热闹的书说,如《七侠五义》、《彭公案》、《施公案》、《岳传》、济公传》、隋唐》等。四大古典小说除《水浒传》外很少说,即使说《三国》也是去头去尾从孔明出山说起才有人听。《西游记》很少说,但《封神榜》却有人听。抗战八年,兵荒马乱,茶馆虽还开着却没说书的来。新中国成立以后,茶馆大都停业,只有一家朱姓茶馆曾请来一位说书的,说《水浒》宋十回,说得很好,听的人多,尤其是晚场可说是座无虚席。再到后来有线广播通到家家户户,每天下午六点钟有半小时说书的,是扬州王少堂讲“水浒”,可惜时间太短,听得根本不过瘾。
我小时候也是听书迷。看那说书先生说得眉飞色舞,再加上脸上喜怒哀乐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比看大戏更有味。说书的手上那把折扇,讲到武打时可以当刀当枪,讲到文化时可以当笔;把喉咙捏起来是女人或小孩的声音,喉咙粗起来就是老人的声音,使人听得身临其境一般,确实有一套嘴皮子功夫。我白天没空去听,茶馆也不准小孩去听,我都是晚上溜进书场躲在灯光黑影里听,听完回家也是推开门偷偷摸到床上睡觉,被母亲听到终不免被责备几句。
就因为听书我从小爱上读小说。起初也是爱看武打的,后来涉猎的范围越来越广,现代小说、翻译小说什么都看,逐渐就对听书淡下去了,因为说书的终究插科打浑的话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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