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作民在剪纸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保护,一些的民间手工技艺在一时间重新焕发璀璨,但在现代工业化生产和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剪纸、天鹅绒、邮票拼贴画……这些曾经响当当的丹阳民间手工艺,如今却依旧面临着发展与传承的双重挑战。
蒋氏剪纸 不足20人,开班授课难以为继
一走进蒋作民老人的家中,一眼望去,墙上、桌上、沙发上,记者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剪纸,就连一间侧卧的木板床上也被剪纸给铺满,这些都透露出蒋老对剪纸的热爱。但其实,今年已经70岁的蒋老在剪纸方面算是半路出家。原先,他在工厂里有着固定工作,直到多年前的一个春节,他和妻子带着当时还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出去拜年。丹阳素来有给孩子包糕点的习俗,拜年回来后,孩子也带回来不少糕点。糕点吃完后,细心的蒋作民看到包糕点用的红纸有不少,扔了又觉得可惜,他便拿起剪刀尝试剪个“”字,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剪就再也没能放下。如今,大半生的岁月过去了,蒋老剪出的作品数量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凭着一股子对于传统手工艺的热爱,下岗后的蒋老来到我市老年大学担任剪纸老师。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带领一批批剪纸爱好者一道徜徉在剪纸艺术的欢海中,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刚开始还好,但没过多久,等他们能剪出了一些基本的作品后就再也不来了。为了达到开班条件,学校不得不重新招生。”蒋老告诉记者,因为自己年事已高,眼力和手指的灵活度都大不如前,想要培养一个接班人的心情也愈加迫切。“之前有一个镇江的孩子找到我,说喜欢剪纸,想跟着我学,我也很乐意教。可是因为他要上学,所以每次只能到放暑假的时候来学,坚持了3年后,他考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而现在,老年大学剪纸班的学院人数也在逐渐减少,眼看就要不足20人了,以后开班都成了难事。”从蒋老着急的言语中,记者完全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危机感,作为中华民族独具特色的民间工艺,剪纸艺术正在逐渐没落,他希望能有人把它传承下去……
邮票拼贴画 曾包揽各项大奖,如今难觅传人
说起画画,许多人年少时都会喜欢;说起邮票,也曾是几代人共同的记忆。只是,能够将邮票通过拼贴形成完整契合的图画作品的集大成者,非我市的韩荣庆老先生莫属,而邮票拼贴画这项手工艺也早在80年代便成为我市民间手工艺中的一项特色。
今年已过古稀之年的韩老从小喜爱绘画,并从少年时代便开始集邮。随着邮票收集的品种、数量增加,缺少齿角、背面揭薄的邮票也随之增多,这些残次票留着无用,弃之又可惜。年轻时的韩老就萌发了利用它们来做剪贴画的想法。“这些邮票品相虽不好,但色彩斑斓,用它做出来的画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1983年江苏省举办首届集邮展览,他首次精心创作的三幅邮票拼贴画均被入选参展,一经展出,便在江苏集邮界引起轰动,众多邮迷围在展框前议论纷纷,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这也更加增添了韩老对于邮票拼贴画的信心,30多年来,凭着自己的智慧和一双巧手,韩老创作了邮票拼贴画100多幅,有30多幅发表在各类报刊上,频频获奖,一些作品更是被纪念馆、博物馆收藏。早在2006年12月,邮票拼贴画”项目也被列入第一批镇江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
然而,在众人啧啧称叹的背后,与剪纸艺术一样,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韩老所钟爱的邮票拼贴画同样遇到了后继无人的尴尬,其原因也更为复杂。“既然是邮票拼贴画,首先就需要收集邮票和会画画两项基础,可随着时代的发展,邮票已不再是当前社会的流行元素。即便有些人爱好收藏邮票,但一幅简单作品的制作已需要裁剪数十张的邮票,长期算来可谓是一项费钱的手工艺。其次,就算是一幅正常大小的拼贴画,要想精益求精地完成,最少也需要两个月,一些大作品则接近半年,这份耐心和坚持也是许多现代都市人所缺少的。”韩老告诉记者,因为年纪的关系,这两年他几乎没有创作过新作品,更多的时候就是在一旁指导自己的女儿。可在韩老的内心深处,他依旧希望可以有更多的人参与到邮票拼贴画的发展与传承中来。为此,早在2005年,韩老就出书《韩荣庆邮票拼贴画》。并在书的最后详细附上了邮票拼贴画的制作流程。在他连续两届担任我市政协常委时,他也曾多次提案,希望能传承这项手工艺。“我现在年纪大了,开办辅导班不太现实,但是谁要是想向我学这个,我一定愿意教。”
省级非遗天鹅绒 从作品转向产品,工艺与实用并重
天鹅绒又名漳绒,是中国传统织物之一,其织造技艺是一门古老的技艺,但由于天鹅绒织造技艺极其复杂,其工艺濒临失传,直至多年前,我市戴春明先生通过多方努力成功拯救了这门古老的技艺。并通过创办春明漳绒厂,主要经营以天鹅绒为服装面料的加工,还培养了一批技艺传承人,其女儿戴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所幸,在戴氏父女的努力与坚持下,2007年3月,丹阳“天鹅绒织造技艺”项目被江苏省文化厅公布为首批江苏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2008年12月,戴春明被省文化厅公布为第二批江苏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种种现实原因,如今的春明漳绒厂已从全盛时期的近50名员工减少至8人。“因为天鹅绒织物的特别,之前我们的服装面料主要是销往内蒙古,随着最近几年内蒙古对这种面料的需求减小,我们的产量也受到了大幅减少。”戴玲告诉记者,除了天鹅绒市场逐渐缩小,愿意学习织造技艺的人也越来越少,无论是作品还是产品,其织造过程都是按照流水线的方式在进行,可目前愿意学习流水线其中一项技艺的工人已经很少,更别说学会整套织造技艺。即便愿意学,没个十年八年也难以学成。”考虑到单纯发展天鹅绒手工艺作品或者是服装面料已经受限,戴玲开始探索转型之路。“要想传承下去,仅仅停留在观赏层面肯定不行,唯有赋予其实用性,成为大多数人生活中可以用得到的东西。为此,我们不再把眼光放在内蒙古,放在服装面料上,而是转向内陆,转向各种家居产品,如靠枕、坐垫、薄毯等多样物品,争取扩大市场。”
目前,虽然转型仍处于瓶颈期,但戴玲表示,自己有信心可以做好。我们做的第一批靠枕已经得到了客户良好的反馈,只要坚持工艺与实用并重,我相信这项珍贵的技艺依然有发展。”
老手工艺是否真的老了?
不可否认,目前我国传统手工艺正面临艺人“老龄化”、传人“稀有化”、技艺“衰退化”、资金“短缺化”、发展“迟钝化”的困境,但传统民间手工艺是否真的“老”了?随时代消亡也是老手工艺的必然归宿吗?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记者随机采访了一些市民,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这些民间手工艺都是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产生,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有适合生存的土壤,所以能显露出旺盛的生命力。但随着时代变迁,这些东西的实用性缺失,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被淘汰也属正常。
相反意见则认为,这些民间手工艺所蕴含的独特文化艺术,是一个地方宝贵的文化财富,这些传统工艺消亡了,是地方文化不可挽回的损失。虽然有些手工艺其原本的实用功能已被取代,但其存在价值却远不止实用这么简单。机器产品有机器生产的优势,手工产品自有手工生产的特色,只要扬长避短,同样能找到出路。
我市一些长期从事丹阳本土民俗文化研究和调查的民俗专家则认为,上述两种观点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民间传统手工艺的发展不能单纯以过时不过时,有用还是没用来评判,找准合适的发展方向也很重要。
“通过发展来保护,而不是单纯地作为展览品去保护”是有关职能部门对我市民间手艺一直秉持的保护原则。充分利用每年的文化遗产日,搭建宣传平台,组织活动载体,面向广大市民,广泛开展非遗保护宣传活动。先后组织开展非遗进警营、进乡镇、进社区、进学校系列活动营造了全市走近“非遗”、了解“非遗”、学习“非遗”、保护“非遗”、传承“非遗”的良好氛围;重视“非遗”传承人培养工作,如丹阳市戏剧总团早在2011年就面向全市招收了20名丹剧新学员,选送至江苏省戏校专门予以丹剧表演艺术的系统培训深造,学习费用由市政府负担,毕业后回戏剧总团工作。此外,丹凤实小作为镇江市“民间工艺传承基地”,在抓好各类民间文艺传承的基础上,又拓展传承保护丹剧,将成立“吟春碧芽小丹剧团”,专门聘请了市内业内专家和丹剧团老师,从课本教学的角度编撰成系统的教材,常年在近一千名学生、老师和家长中开展丹剧教学课程活动。市文广新局建设完成了丹阳市文化艺术交流交易中心(176文化绿洲),让乱针绣、刻瓷等十多个非遗项目及传承人进驻,让本土传统文化项目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扶助……不论如何,它们都已在时代大浪中奋勇前行,迈出了通过产业化发展促进非遗传承的新步伐。
记者手札:普及化、产业化当为传统手工艺最佳归宿
就实用功能来说,剪纸、天鹅绒、邮票拼贴画等手工艺品确实已失去了实际意义。市场上有更为省时省力的机产替代品可以选择,正如人们不可能再回到需要邮票来传递书信的年代。
传统道路走不通,另辟蹊径也许能达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效果。传统手工艺品本身的特色和内涵不容小觑,比如剪纸的节日文化味道浓厚,邮票拼贴画的工艺精湛、做法独特等等。上述特质,都是现代工业品所不可替代,也无法相媲美的。扬长避短挖掘传统手工艺的文化价值,顺应新兴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潮流。只要出路找对了,相信传承问题自然可以化解。幸运的是,一些文化界人士和老手工艺人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已经有所尝试。如镇江市民间文化艺术馆已召集一些非遗项目传承人商讨,通过与江苏大学艺术学院的部分师生结对,将手工艺引向课堂,培养和挖掘更多民间手工艺爱好者与传承者。
(荆红 束丽娜/文 蒋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