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人祭
九里季子庙赛神会的前奏从正月初三便开始了。从这天起早晚便打转锣鼓,在村上按一定的路线转着敲。到初八晚上除打转锣鼓外还举行祀人铡刀——古代传下来的“人祭”风俗。有专职的神汉(乡下人叫祀人)用两把刀在身上铡,一只手的刀按在身上,另只手的刀敲那按住的刀,依次是额头、颈、肩、胸、腹,再到两臂两腿,一面铡、一面跳,敲锣鼓的一面敲一面“呵呵”地叫,形成一种威严肃穆的气氛。
祀人铡刀第一晚先从三郎神前开始,祀人上身赤膊,额上系一条黑布带,两旁站几个两手握稻草的人,祀人用刀将稻草一个个割断,握稻草的人就将断稻草抛向空中,这就叫“起操”,接下来就用刀铡向身子各处,三郎神前一套动作做完后,再依次到嘉贤大帝前、土地庙、贡氏宗祠、奈何桥、三茅宫等几处去,不过只铡刀不“起操”了。以后几天(直到正月十二晚)也不再去三郎神前了。
祀人的两把刀各有一尺多长,事先是特地磨过的。村上有新婚的新郎官,为了求得生儿子兆头,都抢着磨这刀,所以磨得很锋利。为什么锋利的刀铡在身上而不受伤?这也是观者一辈子的谜,笔者也说不明白。
据说,历史上世界各地都有人祭的风俗,为了求得神灵的庇护,起初是杀奴隶,后来是杀牲口,以求消灾免难。九里季子庙赛神会也保留这套风俗。
最热闹的赛神会
从前农村有庙的村子都举行赛神会,不过规模和时间各不同,而九里季子庙的赛神会无论时间和阵容,在丹阳全境来讲可说是最热闹的了。
九里季子庙赛神会打前站的是三个号炮手(火药铳),每到要经过的节点放三声号炮,告诉人赛神会要来了,队伍领头的是四位老人,他们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挂,手里各提一个火灯笼。这四位老人要符合两个条件才有资格参加:第一,七十岁左右,年高德劭;第二,夫妇双全,子孙满堂。接下来是四个中年汉子敲开路锣。这四面锣比一般的锣都大。敲打时由四人中一人先在锣边上碰一下发出信号,四人便一起敲“咣、咣、咣咣咣、咣、咣。”接在敲开路后面的是八个扛硬头牌的,这八块硬头牌,两块是“肃静”两字,两块是“回避”两字,牌顶上画着老虎;两块是“嘉贤大帝”四字,两块是“昭德侯”三字,牌顶上有“圣旨”两字。
硬头牌后面跟着装在木柄上各种锡制的古代兵器,如长矛、方天画戟,瓜形锤,大砍刀,半圆形斧头等,这象征保卫的武士队伍。再接在后面的是各种旗帜,有方形的,有三角形,还有长形的,这许多旗帜都是双面绣,是多年前从苏州那边定制来的。旗帜后面是八个提着香炉的青年。他们手中各握着一根红漆木棍,木棍一头是龙头形,一头是龙尾形。龙头的嘴里挂着一个香炉,香炉燃着降香,龙尾的一端挂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降香,要保证一路香火不断。接在后面的是人扛着的两张桌子,一张是整猪,一张是整羊。猪羊宰杀后,掏去内脏,刮净毛,各用一个笆斗衬在肚里,猪羊四脚分开趴在桌上,猪嘴里吊一个彩球,羊嘴里衔一撮青麦苗。猪羊后面也是一张放着供品的桌子,还有三个福禄寿瓷像,用红绒线扎牢。
接下来就是嘉贤大帝的供桌,供的是嘉贤大帝的牌位,跟在后面有两顶黄罗伞盖和一面黄缎子的大旗,旗上是用黑毡绒做的“嘉贤大帝”四个大字。真正好看的是接在后面的各个文体队伍。
打头的是一个舞流星锤的,一根长绳顶端系一个像小秤砣般的铁锤,一面舞着各种花样一面前行。熟练的舞技能将绳索缠绕在额头上,或手肘上,或脚尖上再一一甩出去。舞流星锤后面的是棍棒队,二三十个小伙子一律白小褂红腰带,每人手里一根齐眉棍,两个人对打,打”的号令一叫便劈劈啪啪打着各种套数,一套打过再舞着棍子前进。棍棒队后面是双推车,是假想的两辆车。两个青年扮着女人站在“车”里,两边围上布幔,后面各有一个扮着小丑模样的人抓住“车把”做出推车的样子并表现出各种滑稽动作,另外还有几个人跑龙套,一面串阵一面前进。
双推车后面是荡湖船,不外乎是白娘子、许仙、小青、法海这些人,再加虾兵蟹将、蚌妖龟官等。
九里这些文体队伍中最出风头的是舞狮。两只狮子安静时互相亲昵嬉戏,活跃时竖顶翻滚,比真狮子更有趣。最惊人的绝活是跳三桌半。用三张八仙桌叠起来。再加一张椅子。
一只狮子从桌腿外盘旋爬上去,在上面竖顶,做出各种惊险动作,最后从上面跳下来。这种表演赢得阵阵掌声。
以上这些文体队伍过去后就是两位催纲神登场了。
催纲神大约是嘉贤大帝的“警卫员”或“待从官”。两个神像有六七岁小孩大,木身斐金。一个戴乌纱帽,手拿铜锤;一个戴兜鍪雉翎,手举班斧。两个都扎牢在木椅上,两边绑上木扛,有人抬着,后面跟着两面大旗,前面旗上绣着“李”字,后面旗绣着“杨”字,各是两位神的姓,旁边还有十几位敲锣敲鼓的跟着。
这两位“催纲”一路走走跑跑,可说是出尽了风头。
这赛神会队伍从头看不到尾,中间还分散着六七班锣鼓敲打着,真是一路旗幡招展,锣鼓喧天,凡经过之处,家家香火供奉,人人欢声笑语,两旁看的人更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那时九里全村只有二三百户人家,为了这赛神会,可说是全体青壮年男人都参加了。
在旧社会,老百姓的生活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将希望寄托在鬼神保佑,年年举行这样的盛会是希望神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为了举办这种盛会,人人争着上阵,不怕吃苦,受到伤痛也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