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借助于“30年同学聚会”,有热心者建了一个微信群,方便老同学相互沟通、交流和传递信息用。
我是个没有城府、肚里有话留不住的人。我以为,30年前的同学一场,今日相聚,当有讲不完的故事,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尽的感受,抒不完的情谊;彼此无须什么隔阂,只管回首往事,敞开心扉,无拘无束,亦庄亦谐,风趣幽默,轻松愉快,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同时,我更从大伙儿都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个层面出发,期盼在精神领域和思想天地里也有一些交流、讨论和分享。
但事实似乎在告诉我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实事求是的讲,“群”中人皆已人到中年,有的还步入老年,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工作的繁忙,生活的重压,家务的缠身,社会的磨洗,职业的熏陶,趣味的偏好、性格的各异乃至疾病的困扰……绝非如我所想像的那般单纯和通透、浪漫和恣肆。几十年冬夏春秋、寒来暑往、呕心沥血、奋力拼搏、人情冷暖、世道沧桑,亦何不易!似乎每个人都已不同程度的习惯于把自己安放在一个遮风挡雨厚实坚固的玻璃房子里,冷静地看世界,都很成熟很明智很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淡泊宁静稳如泰山。
反观我自己,却有些另类似的,像个长不大的小青年,动辄抓住个话题便试图追着他们讨论一些时事、政治、历史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却无人理我,好像就我一人赤着脚无所顾忌的站在河边戏耍,而别人大都穿着精致的鞋袜隔着老远一言不发地打量我……这使我产生一种失落感和无所适从感。“为什么不能都脱一次鞋到河边来玩玩呢?”我总是这么天真的想像和期盼……终于有一天,我经过了一番思索,觉得:如果在同学微信群里无法享受到通过优美的汉字进行交流的乐趣,如果在群里聊天还不如在群外彼此面对面掼蛋更好玩,那么待在里边干什么呢?于是,我干脆“不合时宜”地往这个亲爱的群里转发了2016年第三期《读者》里的一段文字:“整个社会的主流价值,是让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如果你照着那个模板变成了他们理想中的那个人,那谁又成为你自己?”然后便退了出来,重新做一个“流浪汉”。
尽管我十分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担负着听你胡说八道陪你调侃斗嘴的义务,但我仍然天真的希望天下所有曾有过相同求学经历的人们多年以后相聚时都能重新再脱一次鞋,赤着脚跑到河边欢快的嬉水打闹,忘乎所以。因此便突然想起几年前听一位老友讲述他的一次同学聚会的故事——
他是1989年的北大毕业生。20年后的2009年,天南地北的同学相约聚会北京。其时,这批人中之龙都已混出样儿,有达官显贵,有亿万富豪。但聚会章程却约法三章:一律不得开豪车进京;一律不得炫耀富贵;一律抽大前门烟喝二锅头酒。——哈,这不就是我理想中的“恰同学少年”,都齐齐的脱了鞋赤着脚跑到河边玩耍打闹了一回么?《论语》上怎么说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多么令人神往的境界,单纯、超脱、大自在。(卢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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